六相残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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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民间传言,卸怨楼现今起码有天地玄黄中六位高手深居其中。再说戴家目前地位和声望,朝内也要仰仗其势,因此武林内外更没人敢轻触其锋。他制定的规矩,只能说不服不行。
……
当、当、当!铜锣响。可这响声急促,一准出了大事。
汴梁城西涌来无数甲胄在身,武器出鞘的兵卒。他们将一座深宅大院团团围住,几乎水泼不透、雀鸟难入。
众人左右一分,一位顶盔掼甲,腰跨弯刀的粗壮官人跃下马来。摘下冠帽,髡首辫发,他在自己头顶光秃部分一抹又将帽子戴回,扯嗓子问:“什么祸事急敲响锣?”
这会儿两位兵卒带着一人赶来。就见这人一身麻料素衣补丁落补丁,足蹬草鞋,手拎铜锣,脸色刷白抖如筛糠。
官人嘴角一咧,鼻子耸动,“什么模样?吓成贼鼠了,还能说话?”
一名兵卒回道:“回统领话,这人是被里面吓得。场面太惨,所以,”正说着,就听“哇哇”几声,那巡街敲响锣的男人已经吐在一旁七荤八素了。
官人刚想咒骂,忽然微风吹过,他就是一惊。从军多年,这空气中弥漫的味道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伸手扒拉两边人,官人迈大步闯进院子。可一进去,这多年老军士就被眼前景象惊地呆住了。
一旁还有几名先一步进来的兵卒,像那巡街人一样,蹲在墙角哇哇大吐。血腥气息弥漫在空气中,随风飘荡直达远处。
这座大宅出了谋杀案?可若仅是如此,怎会引得官人吃惊,众兵卒这样?
官人只觉自己牙齿咯咯打颤,手不自觉握在腰刀刀柄之上,全神戒备如临大敌。
迈步向前,脚底出现啪啪声响,好似踩在水中;可每迈一步,又好似地上全是浆糊,黏足难行。低头去看,满地血迹几乎将偌大前院地面涂满,全无多少空隙。
说来奇怪,这么多出血量该死了不少人,可院中却不见一具尸体。怎么回事儿?
官人回头看那几个墙角呕吐不止的兵卒,“吐什么?血虽多,可还没见死者呢!”
其中一人听这话,勉强制住呕吐回禀:“您……您里面瞧,”刚说到这儿,又是哇哇大吐起来。
鼻中冷哼,官人不信邪领人迈步往里,穿过院落直奔大堂内。进了这里,官人再没刚才那股子气势,喉头一阵蠕动,脸色苍白嘴角连撇,这口算是勉强忍住。可他身后的兵卒惨了,回身捂嘴就要迈步奔逃,可不出两步就井喷而出,吐了满手。
不是他们夸张,更不是这些兵卒胆小,而是眼前画面有些匪夷所思,恐怖异常。
就见这宽有四五丈,进深约三四丈的大堂内,堆了三堆人,而且全是男性,想必就是主家所有男丁和下人一干人等。
这些人一个个挤在一起,盘腿而坐,双眼紧闭面容祥和。但最可怖的,就是一个个头顶均有大洞,头骨中本该被保护严密,人类最重要的东西却不见了。脑壳空空如也,只剩少许红白之物残存在边缘。
这些人都是惨白一片,身体血液竟被抽了精光,却没有一丝痛苦表现实属异常。
难怪兵卒恶心呕吐,这三堆人就好似被什么恶鬼束缚,最后吸食脑髓排尽全身血液而死一样。
但为什么还要费劲将他们堆坐一起?难道杀人后,还要留有某种章法,当做仪式不成?
“统领快来!”一声大喝,引得官人注意。一挥手,领人往后急奔。
很快到了后面,这是内宅所在。到了这里,众人再次傻眼。内宅大院中有一个巨大肉球,白花花放在面前,竟是数十人组成,全是女性。
这些人全身,竟被人用特殊方法,折断关节,就这样相互间搭接在一起,最后形成这肉球。手法简直残忍至极,令人发指!
元朝自攻入中原以来,没少杀人放火。这领队官人虽年齿不长,但也见过世面,手段狠辣。可就这样的人看着眼前景象,仍不免心寒,冷汗直冒,更何况一般兵卒呢。
他甚至确定,这是闹鬼或者什么妖魔来都城作祟,残害寻常百姓家。
数十个兵卒高提马灯去看,一个个皱眉捂嘴,强撑着。不多时,有个稍胆大的兵卒过来汇报,“统……统领。这……太……太惨了!人堆里老少皆有还有幼儿,无一幸免。”
官人一皱眉,“去,叫外面仵作进来看!”
兵卒领命,低头捂嘴快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有个年老仵作被领来,受命检查这些尸体。
在仵作指挥下,不少兵卒上手帮着一点点解开这些尸体关节,然后排放在后院地面并盖上白布。经过一阵忙活,清点数目竟有四十八人之多。
这时仵作也基本粗检完毕,过来汇报情况,“大人,所有被害人都是让人用武功所杀。而且这手法不是正道,邪气的很。各个关节断口处粉碎,与寻常大力折断不同。另外还有一点,”
偷眼看看四周,小声耳语,“另外小人发现,不少年轻女子死前均遭到侵害,体内还能找到种种迹象。小人判断,这人恐怕色胆包天,超乎寻常。”
“这人?”官人疑惑地问,“你是说这不是一群人所为?”
仵作摇头,“不像。因为手法统一,力道造成损伤完全相同,人数众多每人出手会有不同,很难达到全数统一。”
“什么论调?”官人大怒,指着地上这数十具尸体,“你想告诉我,一个人杀了满宅近百人还能不让他们抵抗?你想告诉我,一个人就能把数十人缠成肉球?荒唐!”
看官人大怒,仵作连连后退,低下头根本不敢再言。
发泄完后,官人又看看地上尸体和前后院落,回忆刚才所见,决定禀报上峰。毕竟这不是小事,死人不少,又在汴梁城内,恐怕消息不胫而走,用不了多长时间会被中书省、枢密院知晓。到时再报,官位不保。
“咦?这是什么?”一个兵卒奇到。
官人与手下围过去看,就见一女尸手中正握着一块腰牌。腰牌挂绳一端,还有片许碎布。
官人手下有几人来自绿林,看到腰牌后一吸。
“怎么,认识?”官人发问。
一人点头,“不敢隐瞒统领,这……武林人该对这枚玉佩再熟悉不过。这是玉眼狐,胡孝一的玉佩,从不离身!”
另有人插话:“若这么说,眼前死者应该都被他双阴手所杀。这门功夫有别于寻常武功,在双手运力时,两手经脉运行相反,所以出手力道更大、破坏性更强。再者,挂绳一端的碎布片出自清白绸衣,更是玉眼狐最爱。”
官人听了连连皱眉,“你们说的玉眼狐——是不是民间传唱的顺口溜中‘玉眼狐傲谁能敌’的玉眼狐?”
几人连连点头。
官人心里为难。当今天下这些民间武术尖子都受过封赏,身上还有天地玄黄腰牌。如今犯了这种天怒人怨的罪行,还是谨慎为上。
若是一般罪犯,找人拿了定罪即可。但牵扯天地玄黄之列,恐怕不是一般兵卒人马能对付的,而且要证据确凿才对,否则——难以交代。
似乎看出官人为难,其中一名兵卒抱拳提议:“统领,不如咱们两条腿走路。”
官人一歪头,问道:“怎么说?”
“回统领。事情太大,这家主人又是汴梁城内首屈一指的善商。不仅行业内,在百姓中也颇具威望。今日惨死,还是要告知卸怨楼主事才对。而咱们汇报上峰,双管齐下。”
听这话有理,官人马上吩咐下去,跨马抖缰汇报今夜实情去了……
第五章:武林追杀 翩翩公子
这是枚做工不算精良的玉佩,甚至说品相也是地摊货级别。玉佩大小如成人手掌心一般,长方形基础;两头微有弧度,两边腰身内凹;玉佩正面用粗刀浮雕着酷似狐狸的简易造型,背面用细刀嵌刻着“君之所爱”四个字。
这是一个议会堂,纵横各有九根立柱,称得上广亮之所。
堂上正中高脚圈椅上正坐一人,看年岁约五十岁上下,满头银色,花白胡须约有拃长;一身锦袍足蹬挑尖文靴;浓眉大眼,年轻时必定也是个帅气之人。
看此人长相和善,却不知为什么对着这方玉佩直皱白眉。
终于,这人说话了,“你们刚才都看了,这方玉佩可是玉眼狐随身那块?”
在下垂首两边分别坐了七人,再往下,堂中还有数十名好手。堂上主人问话,下垂首一人站起拱手回道:“禀尊主。我等看过了,这确是玉眼狐的腰牌没错。这玉质有限,做工更是粗糙,可对玉眼狐却有特殊意义,江湖人都清楚。近年来,这玉眼狐可谓是‘名声在外’称得上臭名昭著!”
这人抱拳看向大家,“诸位应该都清楚。玉眼狐,胡孝一可谓丧尽天良,算得上本朝武林中第一恶徒,专门在女子身上做文章,多省联合追捕至今每次都被这贼人巧妙逃了去。没想到现在,竟然敢到汴梁闹事,手段更是令人发指!”
最末端也有人起身拱手,“尊主。夏兄说的不错,这玉眼狐是在天地玄黄末位,可武功和心智却在黄级之首。小弟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这玉眼狐长相确实出众,如果不知道者,真会以为他是位翩翩公子。可玉眼狐所作所为,却与长相不服,称得上脏心烂肺!”
尊主眉头更是淤积不化,一声叹息道:“唉——!这样的人,怎能编入天地玄黄,怎么会被当今君主赐封?简直就是武林败类,非人之性!”
听这话,那位负责侦办此案的官人在一旁起身拱手,“戴老板说的是,我们上峰也是这样说。但不知此事——能否交给您出手相助?由于这歹人有皇封不能直接诛杀,还请协助,将其抓获才好。这样我也好有个交代,不会做出冤枉之事。您看——”
原来这上面被称为尊主的人,就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善人戴焕恩。
听官人这话,就是钝刀子割肉,不温不火没有用命令压人,却足够让人头疼。
既然对方找到自己,而且他们是官家,这件事摆明被强加于身。与自己如今理念完全不符,却又无可奈何。
看了官人一眼,戴焕恩暗一咬牙,面上不动声色冲一旁摆手。在他侧后方,竟有一师爷模样的文者在坐。见到戴焕恩手势后,急忙刷刷点点在面前桌上写着什么。不一会儿写好,呈给戴焕恩。
戴焕恩看后点头,又亲自下来双手交于官人。官人看过纸上内容,表情一松嘴角微翘并点点头。送还给戴焕恩同时抱拳道:“戴老板有劳。我这就回去禀报上峰,咱们双管齐下,一定要把这歹人尽快捉拿。告辞!”说完转身就走,戴焕恩手下有人专门负责送出去。
等官人离开,戴焕恩轻叹一声道:“该有十年没放过武林追杀令了。从我这里放出,岂不是代表玉眼狐再无任何退路?唉——同是武林人,于心不忍啊!”一拳锤在座椅边缘,显得无奈和痛心。
在场众人听他这么说,纷纷抱拳进言,以示安慰。毕竟当今武林,卸怨楼可以说是一处中立场。如果卸怨楼发出追杀令,胡孝一任他逃去哪里,都难有好日子。
戴焕恩思前想后,还是交代两件事:一,让师爷将刚才文书盖章,送一份给官家,并同时出文给武林中人;二,让手下人同时追查玉眼狐行踪,争取将人请回问个明白,仍不希望大动干戈甚至造成死伤。
在场众人纷纷称戴焕恩心善,做足了江湖礼数。
……
许州城内上月大街每天都很热闹。这是主要商业街,商贩云集,货郎和搬运工忙得不可开交。今天城中人和各地来人更多,就为参加每年一次的售货会。
什么是售货会?
说起来就好似现在的产品博览会。各地商家和手工艺人都会云集于此,相互间切磋技艺,同时显示自己能力和产品,希望打开更多销路,找到更多合作伙伴。
对于一般百姓来说,今天能在会场中买到更多经济实惠的东西再好不过。所以,每到这个时候,许州上月大街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大会将持续七天,对当地税收是件好事,可对治安来说,却压力很大。毕竟这时候打架伤人的、拌嘴吵架的、小偷小摸的数不胜数。官人和兵卒忙得不可开交,精神也是高度集中。
……
“老师傅,我这块玉佩残了,能帮着锔一下么?”一位身穿宋式交领儒衫,头戴元式唐儒巾,脚踩儒生短腰靴,手摇折扇的公子问。
侧面看他笑容满面,长相较好,谈吐清雅活脱一个不长外出的文生公子。只不过他上身在外,还罩着一层清白稠衣有些扎眼。
因为这种清白稠衣,多是有钱人家中有人去世,守孝人穿的。穿这样衣服的人,一般不是在守孝中,就是在守孝中,不可能到处乱跑。可现在他这样出来,确实引起不少人侧目。甚至不少人躲避一旁,好似生怕会沾染到晦气一样。
可这文生公子却满不在乎,正拿着两片质地很差的玉佩询问。看岔口,这玉佩怕是不小心掉落,摔断的。
在公子面前是位四五十岁的老工匠,一身锔瓷手艺,今天到此却还没开过张。毕竟锔瓷那是有钱人玩的,在这种鱼龙混杂的集会,财不露白,有生意也不在这儿做,这是基本道理。显然这老人家做生意是个棒槌,参加这售货会也是第一次。
老者本不愿搭理眼前这疯子,上午遇白一天不用干了。无奈,坐了一上午,任啥儿活没揽着,又要面临中午吃饭和晚上住宿开销,怎么办?
人为五斗米折腰,实在话!
没办法,老者暗自咬牙直道晦气,冷言冷语地问:“客爷准备选行活还是当活?用武锔还是文锔?”
锔这一门手艺,早在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中就有记载。他们就是将断裂、破损的器具和饰品等,用技法和特殊材料修复的手艺人。各地对他们这行人称谓不同,如锔匠、锢炉匠或老锔头。
老者所说是行话。所谓行活、武锔,就是那种遛街串巷,锔锅锔碗锔大缸的粗手艺。给你用大铁钉钻眼拉紧,保证不漏能用就行,手法粗糙费用也便宜。
而当活、文锔,可是要手艺的。不从事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