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陌刀王-第4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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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牵着车进入坊中荒僻的宅子里,将十二娘他们接下马车,然后把替身们装到车上去,沿着原先的路线返回。曹安定又担惊受怕地跑了一趟。
他将替身们接到王府,将她们安置在内院之中,又将王府里的钱财全部取出,打赏给亲近的下人们。由于夫人前阵子就深居简出,仅有少数几个人心腹下人能接触到她们,其余仆人很少能够见到夫人。这座宅邸本就空置了多年,府中的仆人们早就习惯了没有主人的日子,如今他们按部就班地继续操持者府中的一切。
等到天亮之后,曹安定来到安义坊中组织十二娘他们出城,为了避免引起注意,他买了两辆破旧的牛拉栈车,将十二娘他们分别从眀德门载出门外。
这个时候的明德门人流量较大,熙熙攘攘商队内外进出,城门上的兵卒们也不会特别注意几个出城的平民百姓。
出了长安向东行进至二十里地后,在废弃的驿站附近碰到了两支商队,这些人正是李嗣业留下来护送他们的亲卫。
如今关中受到战争的破坏较大,远离京城五十里就有流寇出没,特别是靠近潼关的秦岭大山中。他们一路上就遇到两拨贼人,幸好亲兵扮演的商队人人携带兵器,与山匪进行激战,总算是有惊无险。
但等队伍行出潼关之后,又遇到灵宝、陕郡当地官吏抓丁,曹安定只好忍痛出血贿赂官吏,经过了一路颠沛流离,终于来到了洛阳城中。
进入洛阳后还不能直接去找李嗣业,先由曹安定在偏远的坊市中买下两座宅院,将他们安顿下来,其余一切都由曹安定来张罗。
……
十二娘到达洛阳的时候,鱼朝恩正统率众节度使在怀州进攻卫州,前期郭子仪率领朔方军为先锋佯攻卫州城,诱使安庆绪派大军来援,郭子仪与李光弼配合默契,一举将援军击溃,消灭了叛军的大部分力量。
唐军高歌猛进,一路推进到邺城下,将城中的安庆绪等叛军团团包围,似乎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但在这个过程中,鱼朝恩认为前面的胜利与自己无关,到了最关键的攻陷叛军巢穴战役,绝对不能让别人来插手。
他利用手中的权力向各军发布命令四面攻城,绝不与麾下各节度使进行商议,自己则率领麾下的河西军坐镇后方,只派炮营对着城头轰击。
但河西军炮营自从出潼关作战以来,已经断掉了与兰州清凉观赵正一的联系,炮弹打一发就少一发,鱼朝恩为了保存实力,停止了对城头的炮击,却命令唐军其余节度使连番攻城,双方相持不下。
战役的初期唐军的很多问题就暴露了出来,不懂军事的宦官掌军是一个因素,还有一个就是唐军各节度使各自统属相互不协调,并且各怀私心。之前李嗣业在的时候安西北庭河西三军配合默契协同作战,现在三军分别由不同的人统率,也暴露出了这方面的问题。
……
洛阳后方有分量的官员就只剩下了东都留后崔圆和河南尹苏震,还有暂时担任洛阳漕运使的李嗣业。就连只有空头节度使称号的李揆,也被勒令在前线督运粮草。
李嗣业到达洛阳后,竟也老老实实地发动河工干了一阵子清淤,曹安定来找他的时候,正裹起裤腿在排空的河床上蹬踏着水车往外绞泥浆。
他听闻曹安定已经把家人接到了城里,高兴得连忙跑过去,握着对方的手激动地说道:“安定,你真是我的恩人呐。”
曹安定慌忙跪地叉手道:“主公言重了,您昔日与我有知遇之恩,安定岂能不肝脑涂地以报主公。”
“快快起来,带我去见十二娘他们。”
他们回到洛阳城,来到十二娘他们暂住的兴教坊中,两人见面时执手相见泪眼,女儿李崇乐和儿子佐国也哭啼啼地来到父亲身边。李嗣业一一擦拭掉他们脸上的泪水,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今就只剩下长子崇云远在长安,三子崇豹还在相州城下的安西军中,娘子没有通知崇云尽快离开吗?”
“他暂时还不肯走,我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李嗣业叹了口气,笑道:“没有关系,富豪米查干还替我留在长安城中,等到时候我再去信让他接崇云离开。”
他又蹲到儿子李佐国的面前,扶着他瘦弱的肩膀说道:“佐国这个名字不好听,以后咱不叫了。阿爷给你改一个,嗯,汉人以单名为贵,不如就叫李旭,取旭日东升之意。”
李旭疑惑不解地问道:“阿爷给三位兄长和阿姊取名都带一个崇字,为何不给儿子也加上这个字呢?”
他放低了声调说道:“不必加了,或许,省得将来他们改名字。”
李十二娘面带惊色,紧闭着颤抖的嘴唇欲言又止。
李嗣业早就注意到杜九娘不在这个房间里,此刻才开口问道:“好像还少了一个人。”
夫人嘴角带着酸意笑问道:“你说你不觊觎美色,怎么还惦记上了。”
“我是寻摸着该找个机会让她恢复自由了,但选择的时机要合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十二娘抿嘴笑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盛唐陌刀王
第七百九十二章 相州鏖战
李嗣业身在洛阳,距离九路节度使大军所在的相州还挺遥远,虽然朝廷对他已经放松警惕,但崔圆和苏震这两个人都是李亨的死忠粉,不得不小心行事。
他暗中派库班尼前往相州联络燕小四,再由燕小四暗中联系安西军中的田珍、北庭军中的戴望,这并不是说他信不过段秀实和封常清,只是他们身处高位被人注视,需要考虑和照顾的东西太多,反而是田珍和戴望等实权派,行动起来更方便。既然要做事情,就必须采用最安全的方案。
三人趁着夜间来到北庭军戴望的营帐中,这里是最不易出现变数的地方。他们对坐在案几前,飘忽不定的油灯掩映着三人偏暗的脸,灯下之谋多为血雨腥风诡谲之变。
“这是主公谋定的计划,如今河西在吐蕃的蚕食进攻下接连失城失地,只有凉州和酒泉,张掖和敦煌还在坚守。我河西军中皆是西凉子弟,这样哗变的理由就找到了。如今河西军背井离乡,被朝廷转移至宦官手中,三军士卒深感无出头之日,更无回乡之可能。宦官掌军对将士们毫不体恤,在城下鏖战三个多月竟然不能取得任何进展,河西军将士都希望主公回来掌军。”
“最恰当的时机便是史思明率军前来救援相州之际,我河西军营会迅速控制住鱼朝恩等人,然后撤往相州以西的魏州边境,主公就在那里等我们,到时候你们听到我们撤退的消息后,立刻知会段秀实和封常清,同他们一起撤向魏州边境。”
戴望和田珍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举动相当于卖队友啊。
燕小四望了两人一眼说道:“反正这便是主公的谋划,若是有什么不妥,到时候你们自去问主公。”
“我倒是没有什么异议,”田珍咂了一下嘴唇说道:“封常清这人还是非常看重大局的,就怕他到时候会有什么不妥。”
“这种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主公的意思是,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只能强行割裂。”
燕小四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我会选择最合适的时机,也希望各位相机行事。”
……
相州城下的围城战,囊括了无数龌龊的心思和勾心斗角。鱼朝恩把河西军当做了自己一亩三分地,把这支战斗和综合实力最强的军队当做中军放在后面坐镇。朔方军综合实力位居第二,郭子仪的指挥能力也很高,鱼朝恩生怕他一不小心把城给攻破了,命他率领朔方军挖渠引安阳河水倒灌邺城,又让李光弼的河东军从旁辅攻,却让其余几位节度使各围攻一门。
这种明显带着私心的攻城分配方式竟然完美无缺地惹下了所有节度使,没有一个不含怨气的,攻城的五节度使知道鱼朝恩按着河西军暂时不动,连炮弹都舍不得往城头上砸,不就是等着他们与叛军两败俱伤之后捡现成吗?这下谁还愿意卖力攻城,每日的挑战变成了虚应差事的敷衍。
封常清和段秀实负责进攻北门和西门,两人对军中的龌龊心知肚明,就连麾下的将领们,都其余友军带着深深的提防。
李光弼和郭子仪同样对鱼朝恩心怀不满,但为了顾全大局,两人只能听从鱼朝恩的命令,这让宦官鱼朝恩愈发得意,历史上还没有宦官领军出征麾下大将一个是司空,一个是司徒的。
安守忠苦苦守城之际,连忙派部将薛嵩向远在范阳的史思明求援,希望他能够带兵来援助。
早在在安庆绪杀掉其父安禄山退守邺城的时候,据兵范阳的史思明知道安庆绪不能成事,又或许是他先后两次在郭子仪和李光弼手上吃了败仗,后来又与安庆绪发生了一些龃龉使得他决定投降朝廷。河东将领乌承恩也力劝他投降,最终史思明交上了降书,率领麾下十六郡尽归大唐,李亨封他为归义郡王,兼领河北节度使。
李亨认为史思明投降只是出于权宜之计,肯定还会反叛。遂派乌承恩设法谋刺,但事情泄露后乌承恩被棒杀。后东都洛阳收复后,崔器等人负责清算事宜,将投降官员达奚珣和陈希烈押至长安处死。史思明告知部将道:“陈希烈等人都是朝廷重臣,上皇弃之不顾,自己逃向蜀中避难,如今天下收复,他们尚且不能免于一死,何况我们这些本就跟随安禄山反叛的人!”
他占据河北归降六个月后,再度竖起了造反的大旗。他是有这个资本的,安禄山在南下的这两年间,将长安洛阳的财物通过运河大量转移到了范阳,又将洛阳的含嘉仓几乎搬空,在幽州等地修建粮仓囤积了近三百万石粮草,这些东西如今都握在他手上,就算称帝都有底气。
史思明起兵复叛的当口,正是朝廷九路大军围攻邺城之时,安庆绪派人前来求援,不惜将皇位拱手相送,看来真是到达了灭亡的边缘。史思明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派人回复安庆绪让他守住,说自己一定会来救援。自己则亲率六七万军队南下洛州,又攻陷了崔光远占据的魏州后停下了脚步,坐山观虎斗持观望态度。
到了邺城之战的后期,史思明意识到唐军师老兵疲,派出小股骑兵袭扰唐军粮道,又命他们穿上唐军的衣装互相抢夺粮草,使得唐军各节度使之间的裂痕逐渐扩大。
李光弼向鱼朝恩提建议说,邺城已经到了城破边缘,城中也已经到了皮带草根都吃不上,人相食的地步,如今唯一的大患就是占据魏州虎视眈眈的史思明,如今可派河东、朔方二军前往魏州截击史思明,使其不敢相救。
但鱼朝恩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拒绝了李光弼的这个提议,而唐军已经围城三四个月,士气已经疲惫不堪。
历史的节点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如果说安史之乱是中国历史的分水岭,那么相州之战就是安史之乱的分水岭,这场战役唐军若惨败,大唐积攒起来的军事力量将折损殆尽,甚至在今后的五六年内,都无法对幽燕军队无法造成威胁,唐朝廷不得已才接受了安史降将幽燕藩镇的存在,而河北藩镇的毒瘤将成为唐朝中后期损耗大唐国力的主要矛盾,最终延续到五代十国时期。
这场战役也是李嗣业的分水岭,如果他能够利用自己对于战役结果的预知,在相州之战中重创双方,便可以在今后的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年皇帝更改了年号,由至德改为了乾元,似乎要比历史上迟上几个月。
李嗣业认为合适的时机到了,他当天以自己生辰为由,邀请东都留守崔圆和河南尹苏震到临时府邸饮酒吃火锅,并请来歌舞妓在院子中表演舞蹈。三人饮酒至傍晚,李嗣业喝得酩酊大醉,被夫人扶入内院休息,两位客人也醉眼迷离,各自看上了两名舞伎,于是搂着香肩各自上车回家制造生命去了。
躺在榻上的李嗣业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对折返回来的曹安定问道:“将客人各自送走了吗?”
“送回去了。”
“走,我们去后院。”
库班尼率领两千亲卫在后院整装待发,曹安定和掌书记岑参跟在他身后,夫人和两个孩子也站在院落中。
他对库班尼说道:“今夜你带领这两千人护送夫人前往滑州,我从中挑出两百骑前往相州。”
李嗣业对站在娘亲身边的李旭招手说:“李旭,你跟阿爷一起走。”
十二娘伸手紧拽住了儿子的袖子,面带不舍地说道:“你要让他与你一起身赴险境吗?我儿还年幼,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如何能够照护得住。“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带他去,只有这样才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真面目,杀戮的来源,暴力的真相,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些是书本中永远学不来的东西。“
他对下属吩咐道:“去给三郎牵匹马。”
无论十二娘如何难舍离,李嗣业还是硬着心肠把李旭带上,从洛阳城的北门上了官道,十二娘和女儿李崇乐在亲卫们的护送下从西门而出,向西前往滑州。
李嗣业带着儿子,身边十二骑北上怀州,这时天边残阳如血,土道两边白骨累累,豺狼与野狗在荒野中吠叫。他指着这幅末日般的景象对儿子说道:“这是一场菜鸡与菜鸡之间的互啄。唐军矛盾重重,君臣相疑,叛军贪暴敛财,父子相残,咱爷俩大有可为。”
“男儿生在这乱世间,当有收拾河山,气吞四海之志,想象一下这八千万生民百姓,都是你要解救的目标。”
盛唐陌刀王
第七百九十三章 风雨欲来
长安城兰陵坊的九尺巷中,侍御史刘长卿牵着马朝家门方向走去,他低头如行尸走肉摇摇晃晃。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从他身边经过,摇着拨浪鼓朝他相反行去。
他来到临时购买的宅邸门口,推开房门脚下踩着一封书信。他警觉地回头朝着巷子深处望了望,才攥着信封回到堂房中,坐在案几前用小刀拆开。
他将信封中的纸张倒出,抻开后看到了熟悉的娟秀字体,心脏激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