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的十字架-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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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也的话让她发自内心地高兴。她确实很担心,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时候能够应付得来。如果他在身边,不知道会有多安心。
“好吧,”沙织说:“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谢谢你。”
实验露出难过的表情,紧紧抱住了他。
一个星期后,命运的日子终于到了。入夜时开始阵痛,她对洋介说,自己感冒了,想先上床睡觉,然后就钻进了被子。父亲没有怀疑。
阵痛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每次阵痛出现,沙织就痛得满地打滚,连路都没法走。虽然她想找史也,但对他目前的状况也无能为力,万一吵醒洋介就不好办了。
她担心自己不知道生产以后要怎么半,又希望赶快生出来,好结束这种痛苦,即使被父亲发现了也没关系。沙织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境地。
天亮了。沙织整晚都没有合眼,持续不断的疼痛让她浑身无力。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她费劲儿地回应说:“进来。”
门开了,洋介探头进来问道:“身子怎么样了?”刚问完,他立刻皱起眉头。“嗯?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没关系的,”沙织笑了笑说:“因为现在痛经很严重。”
“哦,是吗。那应该很痛吧?”一说到妇科问题,洋介立刻畏畏缩缩的。
“对不起,早餐我是没法做了。”
“没事,我会在路上买面包吃。”
确认洋介的脚步远去之后,她再度开始疼得打滚,努力忍耐不叫出声音。
没一会儿,她听到洋介出门的声音。沙织爬下床,在地上爬行,感觉就像是蛇一样的扭曲着身体前进,终于来到了电话旁边。她打了史也的传呼机,输入了约定的号码,14106——代表“我爱你”的意思。
挂了电话以后,她蹲了下来。整个人已经无法动弹。阵痛似乎已经到达了高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洋介出门的时候锁了门,她只好再度像蛇一样爬行,拼尽全力到了玄关。她伸出手,但感觉门锁离得很远。
终于将门打开了,史也立刻走了进来问她:“你还好吧。”她好不容易才挤出力气对他说:“去浴室。”
史也把沙织抱进浴室,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帮我把衣服脱下来,”沙织说:“全部……脱掉。”
“不冷吗?”
她摇了摇头。虽然现在是2月,但她已经没有经历去管冷不冷了。
她脱光了一副,坐在浴室的地上,忍受着不停袭击自己的阵痛。史也一直握着沙织的手。因为担心邻居听到声音,所以沙织一直把毛巾咬在嘴里。
史也不时地往她两腿之间张望,不知道是第几次张望时,他叫了出来。“啊!开得很大了,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沙织也有一样的感觉。疼痛已经超越的几项,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好像是把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要掏空的疼痛袭来。她咬着毛巾大叫,史也拼命按着不停挣扎的她。
然后,疼痛瞬间消失了,有什么东西从大腿中间滑出了身体。
她感到一阵耳鸣,眼前模糊一片,意识朦胧,但微弱的哭喊声让她恢复了清醒。
沙织的上半身躺在走廊上,只有下半身在浴室里。她抬起头,看到只穿着内裤的史也手上抱着什么,粉红色的小东西。哭声就是从他手上穿出来的。
“给我看看。”沙织说。
史也露出痛苦的眼神。“还是不看的好吧。”
“嗯……但我还是想看看。”
史也犹豫了一下,让沙织看他抱着的东西。
史也抱着的奇妙生物,满脸皱纹,眼睛浮肿,头很大,四肢却很细小,还不停地手舞足蹈。
是男孩。
“够了……”沙织将视线从婴儿身上移开。
“接下来呢?”
沙织看着史也,“该怎么办呢?”
他眨了眨眼睛,舔了舔嘴。
“闷死他应该是最快的,只要捂住鼻子和嘴巴就……”
“嗯,那我们就……一起来。”
史也惊讶地开着沙织,她也回望着他。
史也点了点头,默默地将手放在婴儿的鼻子和嘴上。沙织也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沙织泪流满面,她看看史也,发现他也在哭。
婴儿很快就不在动弹了,但他们还是保持这那个姿势很久没动。
他们打扫了浴室,沙织顺便洗了澡。疲劳和倦怠已经到了极限,但现在还不能上床睡觉。
她换了衣服,来到客厅,史也已经准备就绪了。旁边放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说是从他家拿来的。
“还有这个。”史也拿出了一个园艺会用到的小铲子。
“这么小没问题的么?”
“虽然家里还有铲雪用的铲子,但没法带出门的。”
“嗯,那倒是。”
旁边放着史也沾满鲜血的内裤。他说已经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所以带了替换的衣服。无论任何时候,他的准备工作都十分周到。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以后就出了门。史也说,他可以一个人去,但沙织还是坚持要一起去。因为她不想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史也一个人去处理。毕竟还是年轻人,即便是刚刚生产完的沙织也是可以行动的。
他们已经决定了目的地。在富士宫站搭乘公交车以后,在河口湖站下车,之后又一次搭了公交车。史也一路上都紧紧抱着背包,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就放在里面。
这是她第一次去青木原,自然也不太了解那是个怎样的地方,听史也说,是最适合掩埋尸体的地方。
“那里可是自杀圣地,听说只要在里面迷了路,就很难再走出来。只要埋在那儿,应该就不会被找到了。”他一脸愁容地说。
到了目的地以后,发现那里果然是个十分特别的地方。那是一片树海,无论看向哪里,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他们沿着散步小路走了一阵子以后,确认了四周无人。
“要不就这里?”史也问。
“嗯。”沙织回答。
他从口袋里拿出钓鱼线,将其中一端绑在树上,然后对沙织说:“走吧。”之后就走向了树林深处。
他还带了指南针,看着指针慢慢前行。地面还有一些积雪,还有些地方地势不平,无法笔直向前走。
在钓鱼线用完的时候,史也停下了脚步。沙织看向四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史也用小铲子开始挖土,他说不需要沙织来帮忙。
泥土很硬,史也要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小铲子差劲泥土。但他也只是皱着眉头,默默地挖,终于在地上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差不多有十多公分的洞。
他把用毛巾包起来的婴儿尸体从黑塑料袋中取出来,放在洞的底部。沙织隔着毛巾摸着婴儿,婴儿的身体很软,而且似乎还能感受到从婴儿身上发出的余温。
史也合掌哀悼之后,把泥土填了回去,沙织也一起帮忙,完全不在乎弄脏了手。
埋好了以后,他们再度合掌致哀。
史也带了照相机,在不远处对着那个地方拍了好几张照。他说,以后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
“等相片洗出来以后,记得给我一张。”沙织说。
“嗯。”史也回答。
他们顺着钓鱼线,回到了刚才的散步小路。史也一只手拿着指南针,另一只手指着森林深处说:
“那里在正南方60公尺。”
沙织看着那个方向,又环顾了周围。她绝对不会忘记这里的。
这时,她发现自己的乳房涨得发痛。她摸了摸自己的胸部想,自己和史也应该是不会得到幸福的。
第二十章
“我想给您看件东西。”说完这话走出客厅的史也又回来了,同时双手还拿着一个矩形盒子,打开30厘米左右。他坐下以后,吧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他把盒子推到中原面前说:“您请看看这个。”
中原前倾身子,看向盒子里面,然后瞬间脊背发凉。里面是一把小铲子。
“这个是……”
“是的。”仁科点了点头说:“就是当时用的铲子。”
“你一直保留到现在吗?”
“对。”
“为什么留到现在……”
仁科微微一笑,然后歪着头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就直接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这本来是我妈整修庭院时用的铲子,照理说应该是要放回去的,但我就是不想放回去。也许是因为觉得这把铲子很不吉利,所以不想让我妈碰它。”
中原再次看看盒子里面。那是一把金属的铲子,只有手柄的地方有油漆,以下的地方都已经生锈了。他想象着一名十多岁的少年在树海里用力握紧这把铲子挖洞的样子,旁边还站着一名少女,一名刚刚生产完的少女。
仁科盖上了盖子,吐了一口气。
“那时候做了傻事,但并不是只用一句话就能求得原谅的。有很多方法都可以解决那个问题,避免做出这种事情,当时就应该告诉家长才对。只不过因为担心被骂,担心和对方分手,就是为这样一些微不足道事情而感到害怕。不,我还担心万一这件事情被曝光,会影响到自己的未来。我被这种心理给捆住了。”
真的太傻了。他又重复了这句话。
“我在富士宫见到了井口小姐当时的女同学,”中原说:“据那位女同学说,当时班里都有传言说井口小姐可能怀上了。”
仁科惊讶地瞪大眼睛,叹了口气说:“果然还是被发现了,我还以为已经完美地瞒天过海了呢。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件事情没有被曝出来呢?”
“只有一部分人注意到了,但因为担心万一这件事被曝光,会影响到学校的评价。当时恰好是入学考试之前不久。”
“是么……原来如此。”
“那个女生说,好像班主任也察觉了。”
“啊!真的么?”
“虽然是发现了,但很可能是故意假装没这回事。很可能觉得学生都快要毕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当时的班主任是男老师。”
“……也对。”
“一旦被发现,你们的计划就没法完成,所以,周围人的冷漠等于是在背后帮了你们一把。”
不知道仁科是不是也有同感,他缓缓眨了眨眼睛。
“听井口纱织小姐说,在那件事情之后,你们交往了半年不到就分手了。”
仁科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点了点头说:
“因为我们没办法再用以前的的心情约会了,也没办法在发生性关系,我甚至不敢再去碰她,两个人说话也是越来越不投机。”
“这我听说了,井口小姐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说你们的感情已经被埋进土里了,这也是当然的结果。”
这句话貌似是深深插进了仁科的心口,他闭上了眼睛。
“分了手之后呢?”中原问:“看你的经历,你的现在十分出色,也有了稳定的家庭,21年前的事情没有对你产生任何的影响吗?”
仁科皱着眉头,歪着头,看着下方。
“我从没忘记那件事,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整天都在思考,到底怎么才能赎罪。之所以会去小儿科,就是想要多拯救一个即将逝去的小生命。”
中原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或许男人和女人还是不一样,毕竟生孩子的还是女人。”
“纱织,”仁科略带迟疑地问:“她很痛苦吗?”
“是啊,我刚才也说了,她这21年来一直都很痛苦,好几次自杀未遂。而且就像杂志里提到的,她也一直走霉运,婚姻生活很快就维持不下去,她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父亲,也意外去世。她开始认为这所有的一切都和21年前的事情有关,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
“之后,滨冈小夜子女士找到了她吗?”
中原看着他,点了点头。
“小夜子听了井口小姐的讲述以后,劝她去之手,因为即便是刚刚出生的孩子,你们的行为也仍是夺取了一条人命,如果不面对自己的罪行,那么灵魂就无法得到解救。井口小姐也同意了小夜子的看法,但只是如果要公开一切,就会追究你作为共犯的责任,所以她说,没办法在未取得你的同意的情况下就去之首。至于小夜子又采取了什么行动,我想你是知道的。”
仁科紧握双手,放在茶几上。突然,他露出了温和的表情。
“你的推理完全证券,滨冈女士确实去了‘儿童医疗咨询室’,要参加那个活动基本上是需要预约的,但也有当天来参加的。正如你之前说的,那天是我当班,有十几名家长来咨询,最后进来的……就是滨冈女士。”
“她混进其他咨询者中去找你吗?”
“对。我问她,你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吗?她回答说,自己想咨询的是别人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我问他为什么当事人没有来?滨冈女士回答说,因为种种原因当事人自己无法前来。之后她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您应该知道那是谁的名字了吧。没错,就是井口纱织的名字。滨冈女士说,她想要咨询的是这个女人说生的孩子的事情。”
中原看着仁科黝黑的面孔说:“您一定十分惊讶吧。”
“我一下子无法呼吸了,”仁科虚弱地微微苦笑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我当时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问她,您是哪位?”
“她怎么回答的?”
“她拿出了名片,说井口纱织找她商量这件事。”
“您怎么回应的?”
“我当时一片混乱,拿着名片整个人就僵在那里无法动弹。滨冈女士站起来说,希望等我冷静的时候再去联络她,然后就离开了。过了好久,我才终于能站起来。”
“然后你联络她了吗?”
“对,”仁科回答说:“见到滨冈女士的那天,我整个晚上都在烦恼,但既然她已经知道了真相,我就必须和她见面才行。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她想和我好好谈谈。于是我就就约她来我家。因为我认为视事情发展的情况,要让花惠也一同参与才行。”
“当时,你们订好了见面的时间对吧。”
“是的,约在两天后的晚上7点。”
“结果你们见到了吗?”
仁科眨了好几次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