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大送小-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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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笑着嗔他一眼:“……和你弟弟说正事呢,少来打岔。知道你事多,自去忙你的,用不着这个时候来表功。”几句话将皇上打发了,遂又转向燕承锦絮絮道:“娘知道你心有不甘,可至至于此,人哪能倔得过命去。你这脾气也太过固执强硬,能再圆融一些无疑更好,让你寻几个哥儿说说话,交几个同辈好友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明晨堂弟也会过来,你小时侯曾见过他一面的,可还记得?比你还小着一岁,可如今人家都已经是二个孩子的爹了……”
燕承锦便知道这才是太后的真正用意,从前逢年过节时,请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姐入宫同乐的事不是没有,请哥儿游园却还是首次。太后实在可谓用心良苦。燕承锦也知道自己也别个哥儿相差太多,那些大臣家里的哥儿只怕难得有谈得来的,对这所谓的寻人解闷并不热衷,可看太后这般热心,也不好违了他的意。
太后见他同意,显得很是高兴,她兴致颇高,提到宫里刚进贡了些春衣的布料,正好今日燕承锦来得巧,便叫了尚衣局的人来量了一番,张罗着要给燕承锦做些新衣。
这些看似小事,难得太后高兴,燕承锦也就由得他折腾,如此一番忙乱下来,已然到了傍晚。太后又留他吃了晚膳,花色皆是从前他喜欢的,又知他最近脾胃不好,都做得十分清淡,燕承锦心情轻松了些,倒也能浅尝几口,没有当场反胃。
小太子晚膳后过来请安,这孩子和他老子都没有跟这个皇叔亲,立刻搂着燕承锦就不撒手了。
燕承锦也就籍着送他回宫,从太后跟前告退出来。
燕凌一路就叽叽喳喳的,诉说他前一日是如何的罚面壁不让吃饭,亏得燕枳偷了两块糕点来给他……又问起皇叔要不要把那个坏人给咔喳了,到时候他要去看……
燕承锦只感叹这孩子大胆且满脑子奇思异想,孩子是无心之语,却实在不想提及有关青桐的话题。抚着燕凌的头顶道:“小凌今年又比去年长高了不少,新衣可得做得大些……”借此将话题引开,倒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解闷儿。
燕凌年纪虽不大,但他消息却极为灵通,听皇叔说到过几日游园的事,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疑惑道:“……游园?没听说请了哪家的小哥儿,我倒知道父皇请了好几家的公子们……”他记性好,掰着手指如数家珍地一口气报了好几个人的名字,燕承锦大多都是知道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偏偏燕凌还想了想,恍然大悟地拍手道:“我知道了,太后退奶奶其实是想让再给我挑个皇叔夫吧?那些什么哥儿,都是用来做幌子的?要不,皇叔,我偷偷去问问太后奶奶身边的郭姑姑?”
燕承锦忍无可忍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你都快成了包打听了。有这许多精力,怎地不用在读收上。”
小太子不甚服气:“谁说我没把精力用在读书上的。我的书读得可好啦,太傅前几天还夸了我聪明。”
燕承锦却实在没心思和这位聪明却没聪明在正道上的小毛头多说,把他送回宫里去。转身就去找皇兄理论。
皇上倒是承认得挺大方:“这也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意思。”不无同情地看了看燕承锦。“其中大多数人你从前又不是没有应酬资产过。难道你如今竟是见不得人么?说实话这些人若说是作郡马,朕还嫌他们配不上。这般游园,太后虽有牵线搭桥之意,却敢不全是为着你。那些哥儿出身宝贵人家,顶着这个哥儿身份却都低了人一等,太后有意名正言顺地促成几对,有皇家作主赐婚,日后旁人也要高看他们一眼,如此示范天下,旁人也不会再盯着你不放,日久或能让世人改观。你将来想做事改嫁,也会容易些。”
燕承锦思量着这般用心,不由得哑口无言,
皇上却又瞄了他一眼,道:“桃桃,不过话说回来,到时候你若是看中了谁,只要情投意合,朕当然也不会阻挡。”看着燕承锦脸上飞起一层又气又恼的薄怒,皇上十分满意——皇上趣味独特,见了这个弟弟,总忍不住想要撩撩拨拨地逗上几句。
等撩拨够了,见燕承锦真要恼。皇上这才收了戏谑之色认真道:“朕的话你不妨先考虑考虑,反正还这次不见面,早晚也还有下次,你自己的夫婿,朕给你自己亲自挑的机会,你反而不乐意?总共还有几天时间,你先想一想,要是真不想和那些人打资产,到时寻个籍口不来就是了,太后难道会让人去绑你不成。”顿了顿又叮嘱燕承锦道:“你到时不来也就罢了,可不要说是朕给你出的主意。”
☆、第32章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明白是一回事,要想觉得不别扭那又是另一回事。
燕承锦抱着一线希望,徒劳地挣扎着道:“无缘无故的,皇兄也没什么理由把人叫到宫里来吧……”
皇上去着下巴微笑:“这有什么难事,宫中那么些位妃子,随便那一位过个生日什么的,太后想找人热闹热闹,名头不就有了。”他拍了拍燕承锦的肩,颇有点长兄如父的姿态,语重心长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耻的,你用不着不好意思。再说这事也急不得,且无论对方是谁,总要假以时日,才能了解他的人品性情。朕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从小看着你长大,总是盼着你好的。太后这么做,也是让你纾解的成份居多。”
燕承锦却觉得皇兄与母后为他择偶的心思多少还是有些急切了,然而皇上这一说也有道理。他只好默然不语。
皇上也知道这种事总要燕承锦自己想懂了才成,也不在这些事上多作纠缠,说过了便罢,转过了话题与他商量近来朝堂之事。这般情形从前是常事,如今再做来也不曾有什么生疏。
燕承锦当晚便宿在了宫里,但他也没有长住的打算,他身子仍旧是不大舒服的,腹中余痛隐隐,恶心反胃那些症状也没个准地时不时就在发作起来折腾他一番,一次两次的还可以用胃肠违和搪塞过去,若是次数频频,太后皇上难免不放心,定然要让太医来看看,而他一直不肯让太医诊脉的举动,早晚要叫人起疑。有如此多的顾虑,虽然眷恋着宫里熟悉的日子,他也只小住了两晚,便向太后提了要回去。并不是回去陆家,而是回他原先的府阺。又再三许诺了会常常进宫来请安。
太后终于放了他出宫,又往陆家传了口谕,道燕承锦身体不适,特许他回府休养,堵住旁人话头。
燕承锦十六岁便在宫外开宗立府,然而太后挂念皇兄亲厚,宫里仍是任由他自由出入行走,他又身兼数职,忙起来常常就不回自己王府,住在自己府里的日子远没有留宿宫中来得多。
不过纵然是如此,自个的王府也比陆府更有家的感觉。
天麻喜滋滋的,得知他要回府小住,当下就颠颠的跑回陆府,急着要去将燕承锦惯用的物事收拾回来。燕承锦到这时候也懒得再顾及陆家的颜面,想一想觉得这没什么,便由着他去。
王府里平时也有下人打扫照看,但主子要回来住却是件大事。又十分匆忙,少不得备处院落都要重新收拾打扫一番,燕承锦虽让他们不必大张諆鼓,但府中管事做事向来不肯轻忽,依旧将府中本就不多的一众仆从指挥得团团乱转。
燕承锦此番重新住回自己的家,只觉亲切无比,心情也有所好转。他本来不太喜欢喧哗,但今天看下人进进出出,反倒不嫌吵闹,东转转西转转的别自得其乐。
天麻杜种等人进院子的时候,燕承锦正站在前厅门口看着一个小厮站在独凳上,拿鸡毛掸子去扫已被擦得光可鉴人的多宝格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燕承锦觉得他此举有些多余,见那小厮站在凳上已经是颤微微的,还要踮着脚去够高处,忍不住开口叮嘱两句:“你可担心点别摔了……”
他这才一说呢,那人踩到凳子边沿,凳子一晃,当真从上头掉下来了。
燕承锦离得远,也给吓得一跳,‘呀’了一声,却是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却反而被什么给绊了一下。
天麻最是咋乎,刚一回来就瞧见这一幕,被他唬得心都要跳出来,尖叫了一声丢下手里东西要跑上前去,却有个身影比他更快了一步,一闪就抢在了前头。
燕承锦被一绊才想起来自己身后就是门槛,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手忙脚乱下也没扶住个门框什么的。只好庆幸着天寒衣服穿得厚,想必摔这一下也不会很疼。正闭眼等待,后背却传来一片温暖柔韧的触感,并没有想像中的疼痛。
林景生托着他的手肘,小心地扶他站稳,微微皱着眉头沉声道:“王爷小心。”
一旁冬青也赶上来,扫了林景生一眼,将燕承锦从他手中接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爷没伤着那儿吧?”那从凳子上掉下来的小斯也自已爬起来,急急地上前来探试。
燕承锦摆手示无无妨,回头瞧见林景生,先怔了一怔。燕承锦上一次见面追问之下让他将自己身世透露出来,燕承锦冷静之后想想,觉得自己此举着实有些冒昧,便想着寻个机会解释一番。但几日未见,也不曾想到再见面却是这般情形之下。
林景生的脸上并未露出对那天的事有什么介怀,他现在的神色略显责备,然而燕承锦仍能从他眼里看出关怀。不知怎么的,燕承锦就觉得这人并不曾把自己的身世经历放在心上,自己耿耿于怀想要解释却显得多余了。想明白了这一节,他倒是退开一步,对着林景生莞尔一笑:“多谢先生。”又拍了拍冬青示意他不必紧张:“就是吓了一跳,我没事。”
林景生自从遇见燕承锦起,就觉得他小磕小碰不断,今天这样在他自个的府里好端端的站着,也能险些把自己绊个跟头,委实不让人省心,他正想要再说几句,提醒他日后身边最好时时有人跟眘。猛然间瞧见他坦然明亮地对着自己这一笑,到口的话突然就忘词了。
许是到了自己家中,燕承锦没有了在陆府时那种克制谨慎得近乎压抑的端庄持重,他笑容坦然,容颜明艳,仿佛浅淡的水墨画上突地就多出了几分淡彩描绘,整个人都鲜活生动起来,且这鲜活生动仿佛是有着感染力的,让面对他的人都跟着眼前一亮心情都要开朗几分。
燕承锦也没有留意到他这些微的忡怔,转眼见了跟在后面一同进来的其余几人,把一脸紧张地拉着自己上下打量的天麻置之不理,向一旁点头微笑:“刘大夫,世青。”
天麻把刘郎中给一道弄过来本来就是他的意思,只是没料到陆世青也会跟着过来。这两天大约有些风声传到了陆世青耳朵里,这孩子神色郁郁,又有如当初一般有些不安,叫了一声少君,就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
燕承锦眉稍微不可查地一蹙,他对这小叔子倒是谈不上有什么恶感。但他自番前来,也不知是他自己想来瞧一瞧燕承锦,还是背里里有人教他来探探风声的。,对他的局促就只作不知,朝他招了招手道:“世青,过来。”依旧如平常一般挽起少年的手道:“我这几天不太舒服,回来小住几天。你以后有空,自己常过来玩儿。哥哥这儿府上的厨子做的点心也算是一绝,这就让他们拿来给你尝尝。里边院子里还养着很多鲤鱼,你要不要看看?”说着话朝一旁招了招手,早有那伶俐识趣的小厮上前来,笑脸迎人地哄着这位陆家小公子往别处去了。
待陆世青走远,这才瞪了天麻一眼,嗔怪道:“不是让你收拾几本书过来,你这是搬家呢?”
天麻也不像在陆府里一般拘束了,听了他这话也不怕,笑道:“小的倒是想搬家来着,可是杜仲哥不让……”
杜仲在一旁应声道:“没搬家,就是王爷常用的一些器物,想着王爷要用,乘着今天都顺便带过来了。陆府里还留着咱们的人,只是院里的几人一道跟过来候着王爷听用。王爷不用担心。”
天麻愤愤道:“当然得留着人手,要不然谁知道他们又做什么手脚,咱们的东西,可一针一线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燕承锦见他越说越不像话,轻轻咳了一声。天麻自知失言,讪讪地住了口。
林景生就如同未听到一般,刘郎中干咳了一声,朝着燕承锦勉强干笑:“小的瞧着侯爷的气色还好,这病看来是大有起色了……”
这刘小老头儿进陆府已是不得已,如今别人也没问过他愿不愿意,自作主张地就他弄到这王府之中,而且依燕承锦的情形来看他一时半会休想脱身事外,且这王府比起陆府来才真正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且离那所谓伴君如伴虎又更进了一步,刘小老头儿一想到这欺君瞒上的事一旦暴露。皇上不会拿自己家亲弟怎么样,却正好拿他这知情不报的郎中来泄愤,说不得到时候他就被人拉去卡喳了。而且这情孩子不比别的,肚子一旦大起来别人总能瞧得见,这瞒不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心下难免惴惴又愁苦,这说话间有意无意的难免就带了点出来。
燕承锦看了看他,也只是微微一笑道:“迫来多仗先生医术,因此还要有劳先生在府里小住些时日,待日后大好了,请然重酬先生。先生的住所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先生只管放心安住,”倒是也不给刘郎中推脱的余地。
刘老头儿心说大好,这除非是瓜熟蒂落,否则你能大好得了么。可燕承锦接着又道:“听说刘大夫善饮,府上倒有些昔年陛下赏赐下来的陈酿,今晚就备些薄酒,当作给大夫接风。”又转头向林景生一笑:“先生也一起。”
刘郎中好酒,燕承锦也算是投其所好,闻言眼前不由得一亮。
席上也不拘主仆,燕承锦将卫彻也叫来,连着府上两名管事长史,就连杜仲冬青等也有一度之地,只有天麻站在他身旁布菜,却是因暗记着饮食上的禁讳,好为眘他留意。
席上菜肴自然精致,酒更是验证得的陈年佳酿。然而更为融洽的却是气氛。燕承锦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杜仲冬青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作陪,也还十分坦然,言谈之间也不见拘束。
燕承锦许是在陆府里拘得太久,这就显出些自在随意来,席间话倒比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