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前的荣辱是非:大宋的人大宋的事(选载)-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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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败定川寨(1)
西夏接连得手,更加气焰嚣张,野心也无限膨胀起来。
就是此时,已升任宰相的张元给元昊出了兵出天都山,向南取镇戎军,经渭州东南深入关中地区的计谋。元昊采纳了张元的计策,开始了新一轮侵宋的准备。
元昊在好水川之战以后,把部队驻扎在天都山进行休整补充,几个月下来党项羌兵又个个生龙活虎,先后攻打麟州(今陕西神木县)和府州(今陕西府谷县),没有得手又转攻长州(今陕西府谷县北),把宋朝边境搅闹得烽烟四起。
不过,此时宋军完全采取守势,宋朝把陕西划分为鄜延、环庆、泾原、秦凤四路,这四个战区的长官分别是韩琦知秦州,王沿知渭州,范仲淹知庆州,庞籍知延州,各兼本路马步军都部署经略安抚边缘招讨使,分区守防,各司其职,负责各路军事。
面对宋军据城而守的局势,西夏军兵虽然在旷野上纵横驰骋耀武扬威,可攻坚乏术,对躲进坚城的宋军无可奈何。对这样的坚城,除非以大军围困,四面攻打,否则毫无办法。
想击破坚城,就需要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1042年(宋庆历二年,夏天授礼法延祚五年)闰九月,元昊按照张元的策划,集中十万精兵出天都山,分东、西两路一出刘Пぃń衲暮T髂希怀雠硌舫牵ń衲墓淘保匣髡蛉志ń衲墓淘缓笤偃∥贾荨⒍ü刂小
这次元昊的对手是渭州知州王沿,当他得知西夏大军全力出击时,便派泾原路副总管葛怀敏领兵抵抗。王沿虽是书生出身,但喜欢谈论军事,数次上书言兵,对军事并非一窍不通(但也远远谈不上精通),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委以泾原路的军政长官。
王沿给葛怀敏下的命令是宋军依托瓦亭寨阻击夏军,或驻扎在第背城,诱敌深入,等西夏军进入宋境纵深再寻机出战。葛怀敏到了瓦亭寨,以瓦亭寨都监许思纯、环庆都监刘贺为左翼,天圣寨主张贵为殿后,拉开架势准备大干一场,结果西夏兵连影子也没见到一个。
于是,葛怀敏坐不住了,下令出发,带着部队开到了五谷口,镇戎军统领曹英,泾原路都监赵,西路都巡检李良臣、孟渊等都领兵前来会合,葛怀敏见自己的兵力一再增强,就把王沿的部署丢在脑后,下令以沿边都巡检使向进、刘湛为先锋,向养马城(今宁夏固原西)进军。
这种置军令于不顾的做法,在宋军中简直是司空见惯,军纪问题始终是困扰宋军的一个大问题,避战、逃跑、互不援救这样的事,在史书中随处可见。因为“宽厚”的大宋很少开杀戒,顶多是贬职了事(而且还有复用的机会)。
看来宋朝在治国的方针上还存在缺陷,仁义厚道是必须的,可一味地滥仁绝不可取。
清代赵藩题成都武侯祠的名联说“不审势即宽严皆误”,不仅“后来治蜀要深思”,这一点应该是所有掌握权力者都要深思的。
葛怀敏正指挥宋军前进时,得到西夏军已经进入镇戎军界的消息,他决定前往迎战,赵不同意他的意见,对他说道:“西夏军远道而来,最希望的就是和我军对决,以求得速战速决。如今敌军是我们的好几倍,而且士气正旺,决战对我们不利。”这形势分析得很透彻,赵接着献计说,“我军现在只有出奇制胜,不和他正面交锋,只依据城防坚守,等敌军气势消退、军力疲惫的时候,定能一战成功。”
赵这主意应该说是万全之策,宋军当时训练不精,像射箭只看力量大小却不考核准头,骑兵中十分之八是弓箭手,步兵中十分之七是弩箭手,这么训练出来的宋军,力量再大也没有用,怎么看怎么是一群只有力气的笨汉。宋军本来骑兵就少,可对骑术还不重视,弄得就连最精锐的禁军里还有“不能被甲上马者”,穿上铁甲后连马都上不去了,仗还怎么打只有天知道了。
有句俗话“武大郎卖棉花——人熊货囊”,这话好像是给宋军量身定做的。宋军的武器比现在的“水货”不遑多让,刀枪规格不对也还罢了,材质更是不行,豁牙卷刃是正常现象,钝得像木头的兵器,其杀伤力可想而知。
最可怕的是宋军的士气已经被摧毁,再也没有了三川口、好水川之战时的凶悍顽强。依靠城防工事消磨西夏军的锐气,这可能是失去了坚强斗志的宋军唯一的取胜之道。
但葛怀敏却对这样一支部队充满了信心,他要主动进攻,在野战中把西夏军队一气荡平。
他太自信了,自信得有些迷乱和疯狂。
葛怀敏下令兵分四路,齐头并进,到定川寨会合,与西夏军一决雌雄。本来分兵把守的宋军在数量上就不如西夏军,他这一四路进击,更是分散了兵力,形不成有力的拳头。
集中了全国机动兵力的元昊,轻而易举地击败两路宋军,葛怀敏这时才连忙收缩兵力,准备依托定川寨和元昊大战一场。
宋军的动向元昊早已探听得明明白白,他在定川寨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设好了口袋阵等着葛怀敏往里钻,葛怀敏还真听元昊的指挥,真的就一头撞进了元昊的口袋阵。
见宋军落进埋伏,元昊下令把定川寨后面定川河上的板桥毁掉,扎上了口袋,宋军的退路被切断了。这还不算,元昊使出了最阴毒的招数,断绝了定川寨的水源,这样一来,葛怀敏想据寨坚守也办不到了。
葛怀敏等驻守在城外,被西夏军四面围攻,元昊先是命令精锐铁骑冲击葛怀敏中军,宋军结成坚固的大阵,将党项铁骑打了回去。元昊见没有冲破宋军的中军阵势,便再次冲击城东北角的曹英军,两军正在激战,突然狂风大作,漫天飞沙,在大风的袭击下,宋军乱了阵营,纷纷溃退下去。
曹英军一败,引发了连锁反应,本来斗志就不坚定的葛怀敏军也撒腿后逃,乱哄哄的宋军争抢着往定川寨里逃,寨门拥挤不动,就攀城越墙而入。元昊抓住时机在后面追杀,乱兵更是溃不成军,把自己的主帅葛怀敏都从马上挤了下来,可怜的葛怀敏成了士兵的垫脚石,不知道有多少士兵从他的身上踏过,等被抢救进城好半天才苏醒过来。
在一片混乱中,曹英脸上中了一箭,从马上摔到了护城壕里,虽然摔得疼痛难忍,却没有遭受践踏之苦。他勉强爬起来,逃进寨城中,和刚刚苏醒过来的葛怀敏,指挥刀斧手守住吊桥和寨城门,不许乱兵拥进寨内,驱赶他们反身再战。这些乱兵进不了寨城,就在寨外四处乱窜,幸好赵率骑兵赶到,才稳住了形势。
入夜,党项兵把定川寨围个水泄不通,还不断地喊话,奚落葛怀敏,劝他赶快投降。寨城里,葛怀敏把曹英、赵、李知和、王保、王文、许思纯、刘贺、李良臣、赵瑜等将领召集在一起,开了个军事会议,研究怎么应对眼下的形势。大家都知道,没有了水源,守是肯定守不住了,可向哪个方向突围撤退,大家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最后还是葛怀敏拍板,决定以战斗队形(结阵)奔镇戎军方向突围。
在突围的过程中,葛怀敏的军令失去了威力,宋军根本不听他的指挥,有许多士兵溃散而去,成了一盘散沙。葛怀敏等只好一路向东南方向狂奔,走了二里多路,在秦故长城壕边被西夏军再次包围,一场惨烈的搏杀开始了,在古老的长城边上,刀光闪闪,热血飞溅,面对绝对优势的西夏军兵,这一队宋军自上至下,都力战不屈。
厮杀呐喊声渐渐消散,“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葛怀敏和手下十多位将领殒身沙场。
葛怀敏虽在军事方面犯了重重错误,给宋军带来巨大的损失,但在最后关头,他没有苟且求免,以生命捍卫了军人的荣誉。
元昊挟定川寨大胜之威,率领党项铁骑一路横扫,破栏马、克平泉,大军直逼渭州。但在宋朝的抵抗之下,进展受到阻滞,最后在宋境内烧杀抢掠一番后,带着抢来的人口、牲畜和大小包裹退了回去。
定川寨一战,宋军近万人被俘,还有六百匹战马(这对宋朝来说是极为珍贵的)也成为西夏的战利品。宋夏之间的三大战役,宋朝以惨败收场。
再次用金钱铺路(1)
元昊率党项军队三年打了三次大战役,可谓战果辉煌,使宋朝遭受沉重打击。
战火是在宋朝境内燃烧的,因此对宋朝的破坏极为严重,尤其是双方兵来将挡的主战场陕西,除了饱受战火蹂躏外,还被西夏大兵掳掠一空。
白骨荒草,黄沙残垣,史载“边民焚掠殆尽”。
游牧民族的贪婪,滋生出劫掠的习性,自秦汉以来给中原地区带来巨大的威胁,汉唐等王朝强大时可以反击,可宋朝虽称富足,但在军事上却糟糕透顶,对外屡战屡败,别说保护自己国家的居民,后来连皇室自己都不保。
在这场战争里,归附宋朝的沿边党项羌熟户也未能幸免,那些冲过来的西夏大兵可没有什么同胞之情,对他们照样烧杀抢掠,党项熟户连死带逃,损失过半,剩下的一小半也纷纷外迁。与西夏为同一民族的党项熟户尚且如此,汉族居民的境遇就不必多说,因此陕西一带人口锐减。
战争是消耗财富的无底洞,几年的宋夏交兵,使宋朝背上了沉重的负担,钱帛粮草等军费开支急剧增加,主战区陕西在战前“入一千九百七十八万,出一千五百五十一万”,有四百二十七万的盈余。战火一起,就变成了“入三千三百九十万,出三千三百六十三万”,仅仅有二十七万的盈余,收支刚刚平衡。
如此巨大的开支不会是凭空来的,宋朝的积蓄在真宗赵恒的时候,就几乎被造神运动给掏空了,赵祯想把战争支持下去,就只好让全国的老百姓来分担军费开支。司马光形容那个时候,是这样说的:“国家发兵调赋以供边役,东自海岱,南逾江淮,占籍之民,无不萧然,苦于科敛。”
再看看陕西的收入,开战后比战前多了一千四百一十二万,几乎翻了一倍。这些政府收入当然都是从老百姓的身上拿来的,宋初废除的五代时的一些苛捐杂税又被恢复,老百姓苦不堪言,尤其是关陕和四川地区更为严重。关陕的百姓要修城筑垒,运输粮草,缴纳逐年上涨的各种赋税;四川的老百姓除了各种赋税以外,还有“和买绢”等额外负担。
“和买绢”是在春季的时候,政府预付给农户预购钱,到秋季农户以绸绢等偿还,但价格常常只有市价的一半,而且春季付给农户的也不全是现钱,有时以米、盐充折,属于一种变相的盘剥手段。四川的“和买绢”大部都充做军饷运到了陕西,其他地区也调拨大量的财物支持这场战争,无尽的消耗使宋朝的国库空虚,元气大伤。
这种战争的折磨使宋朝的君臣痛苦万分,同时也被疯狂的西北野狼吓坏了,特别是当定川寨之战宋军惨败的消息传到庙堂之上时,身为宰相的吕夷简禁不住失声道:“一战不如一战,太可怕了!”
宰相如此,皇帝也不例外,赵祯实在不想再打下去了,便想和西夏谈判议和。
总打败仗的宋朝君臣的日子不好过,可总打胜仗的元昊的日子过得也不轻松,甚至比宋朝君臣还要艰难。
战争是柄双刃剑,在把宋朝切割得遍体鳞伤的时候,也把西夏弄得鲜血淋漓。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性,没有不付出代价的胜利。
本来元昊发动战争的幌子是为本民族谋幸福,获得政治独立和经济利益。其实这么说是冠冕堂皇的官话,翻译成党项人都能听懂的话就是:老子当皇帝,带领大家去花花世界的大宋去抢金银财宝,抢人口牲畜,抢到大家共同富裕为止,咱们党项人也要奔小康。
本来党项人兴高采烈地拥戴元昊,手执刀枪嗷嗷叫着冲进宋境,也真抢到了不少的东西,但奇怪的是党项人发现,怎么越抢这日子过得越艰难了呢?
党项人不知道,假如他们骑着马,在草原上安心地放牧牛羊,和宋朝公平交易,日子会过得比烧杀抢掠舒心得多。但人性上的贪欲使他们听信了元昊的话,以流血牺牲为代价去攻打宋朝,虽说抢了些财物,其实最大的受益者是元昊,他终于实现了个人的野心,可以和大宋皇帝平起平坐、讨价还价了。
支撑起元昊宝座的,不仅有宋朝士兵的累累白骨,还有党项人大量的血肉。
元昊在战役上的胜利,无法改变西夏人、财、物力有限的事实,再加上宋朝关闭边境榷场,停止和市贸易,西夏党项人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饮无茶,衣帛贵”的老百姓怀念起没打仗以前的岁月来了。
当时,西夏境内最流行的歌曲是“十不如”,老百姓把生活的变化和不满传唱在大漠戈壁和城市乡间,这种不满对西夏的统治者是个不祥的信号。
民心不稳,对哪个政权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尽管历来的统治者都不把民心当一回事(嘴上当然还是很重视的)。
除了民心之外,现实的形势也很不乐观,不允许元昊再肆无忌惮地使用武力。宋朝在经历了一连串的惨败后,开始加强了陕西的边防,鄜延路、环庆路、泾原路、秦凤路都增加了兵力,四路驻扎禁军近二十万,加上地方弓箭手和蕃兵约有三十余万,就算宋军的战斗力不如党项精骑,可蚂蚁多了一样可以咬死大象。再说,宋军在战火的锤炼中涌现出一批新锐将领,狄青就是最出名的一位。这些将领是以鲜血为养料生长起来的,和以前的那些昏庸自大的宋将相比,更有凛然的杀气。
从西夏的“国际空间”来看,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直和党项人纠缠不休的世仇吐蕃厮罗政权,虽然没有吃掉西夏的实力,但始终在虎视眈眈,要是让这些吐蕃人找到机会,在西夏的后背插上一刀,滋味肯定不会好受。
最重要的是一直作为强援的辽国和西夏交恶,起因是宋夏打得不可开交时,辽国看出便宜来,就向宋朝索要关南旧地。本来这个问题在“澶渊之盟”就已经解决,但辽国脸一抹什么都不承认了,后来经过谈判,宋朝以增加银十万两、绢十万匹为代价,总算没有割让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