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在上-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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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茶见总是说不听她,气的喝道:“你以为蔡太师跟我一样?他若想要你的小命,就如捏死只蚂蚁般容易。”
仙草突然说道:“就算我命不好给太师杀了,那也到底是死在了宫外,强如半辈子都圈在这宫墙之中。”
雪茶目瞪口呆。
仙草道:“时辰不早了,我得赶在辰时出去……”说到这里她回头看向雪茶,半是疑惑半是认真地问:“皇上是不是故意的?起先明明说是两天,怎么突然还定了这样刁钻的时辰?”
雪茶听到这里才说:“昨儿一天,今儿一天,不是两天吗?哪里刁钻了。”
仙草嗤地一笑,才要走又问道:“对了,方才在宫门口的那个内侍是谁?我怎么从没见过?”
雪茶道:“他是皇上新起用的人,我只知道他叫高五,整天阴沉着脸少言寡语,不过既然得了皇上重用,一定是个狠角色。”
雪茶说到这里叹道:“唉,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话音未落,眼前已经没了人影。
雪茶吃惊地追出一步,却见仙草已经跑出了殿外。雪茶看着她乱窜的身影,本来想骂一句,但是一个字还没骂出口,脸上却反而露出了一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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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才出宝琳宫,就见江水悠带了人往这边而来,想必是探望罗红药的。
仙草顾不得寒暄,拔腿跑的飞快,一路飞奔来到了宫门口,却见那叫高五的冷脸太监还尽忠职守地立在原地。
见仙草重又返回,高五敛着手,微微躬身:“恭喜小鹿姑姑,正好儿还有小半刻钟就到时候了。”
仙草已经累的说不出话,浑身热腾腾的,心跳的厉害,弯腰扶着大腿微微摆手示意:“不、不用客气,我走了……”
她喘了口气迈步往前走去,高五却悄无声息地抬手拦住:“劳烦小鹿姑姑再等一等。”
仙草扭头看他:“怎么?”
高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按照宫内的规矩,要检查随行物件儿的。”
仙草一愣,看看滑在臂弯里的包袱,没力气再多说:“拿去!”
高五接过包袱打开,却见里头有一包点心,三五两碎银子,两件旧衣。
这些都是寻常物件,倒也罢了,只是翻到最后,却翻出了徐悯昔日的那见碧桃花的缎子宫装。
高五道:“这是什么?”
仙草说道:“是徐太妃昔日的衣物。我留着做个念想。”
高五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姑姑也算是老资历的,难道不知道?皇上已经封了紫麟宫,所有东西不可随意取拿,如今姑姑拿了太妃昔日的衣物,这个……属于偷盗啊,而且如今还要带了出宫,这个罪名可更加一等了。”
仙草睁大双眼,瞪了他半晌,终于道:“那好,我不要了行不行?”
高五淡淡道:“行不行我也不敢说,少不得交给慎刑司仔细查查罢了。”
仙草简直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你要把我交给慎刑司?我今儿是要出宫的!”
“那真是可惜了,时辰马上可就到了。”高五嘴里这么说,脸上还是淡漠的表情,并没有半分“可惜”的意思。
仙草深深呼吸直起身子来:“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高五斜睨她一眼,似不屑回答,只回头道:“来人,带鹿姑姑去慎刑司。”
身后两名小太监闪身而出,向着小鹿走来。
仙草将目光从高五面上移开,转头看着敞开的宫门,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冲动。
突然间她用力推开小太监,拔腿往外跑去。
人从宽阔幽深的宫门底下跑过,眼前的光明也越来越耀眼,直到快要冲出去的刹那,突然间听到有一声马嘶。
仙草猛然刹住脚步。
抬头看时,却见一匹高头骏马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正正的挡在她的前方,有些湿润的马鼻子几乎撞在她的脸上。
宫门外的无限明光之中,马上一道挺拔身姿身着甲胄,他勒着缰绳,微微眯起眼睛看了过来。
第41章
仙草陡然止步;却觉着那骏马硕大的鼻头在自己的脑门上很弹软地蹭了一下;这感觉甚是异样,惊的她几乎倒退跌了出去。
这是在宫门口;就算是一品的武官也早该下马步行了,这马上的人却如此放肆。
身后那两个小太监已经追了上来,将仙草及时地拉住。
与此同时;马上的人也早就翻身下地,他的身量竟极高;肩宽腰细,透出一股武将的勃勃英气跟天生煞气。
而在他的身后,数名随从随之纷纷落地;头前两人手持涂金铜龙头的门旗两面,后八人持龙虎旌一面,金铜叶节一支;麾枪;豹尾各两支。
这幅煊赫威武的旌节阵仗,只有朝廷赐予的统兵节度使才能摆出来。
此刻在宫门口的侍卫们纷纷上前;牵马的牵马,行礼的行礼;齐刷刷地道:“禹将军。”
这些看守宫门的禁军平日里趾高气扬;连许多赫赫有名的官员他们都不大放在眼里;如今却对这位“新来的”如此恭敬。
仙草在看见这来者的阵仗之时,已在猜测此人的身份,如今听见这个称呼;早就明白了来者何人。
这位威风凛凛宫门口走马的大人,自然正是让皇帝跟蔡勉起过争执的那个夏州指挥使,禹泰起。
西朝人天性凶蛮,本朝在边境的作战屡屡受挫,继而连三地丢城失地,直到禹泰起出现在夏州后,这种局面才得到了扭转。
禹泰起像是天生战神、西朝克星一样,有他坐镇夏州,对西人的作战屡战屡胜,把原先给西朝占据的边关三城都给重新夺了回来,百姓们暗中都以“夏州王”称呼。
早在先帝哲宗还在的时候,仙草身为后宫,就曾听说过禹泰起的名字,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只是声名鹊起,而且因为窜起的太快,被京城的许多妄自尊大的文官们所忌惮,隔三岔五就会有些弹劾的折子送进宫来。
仙草对此却不以为然,她虽然对打仗行军一窍不通,但只坚定地相信一件事:但凡能够夺回失地的将军,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没想到居然会在今时今日,跟这位有些传奇的战神将军狭路相逢似的。
一刹那仙草居然忘了自己身处的窘境,只是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禹泰起,——面前这位相貌堂堂英武峻拔的青年将军,跟她想象中生有一副大胡子的统兵节度使大不一样,没想到他这么年青。
大概是发现了仙草异样的目光,禹泰起从腰间摘下佩刀,扔给旁边禁军统领,大步往内而行,一边看向仙草。
这会儿高五走过来挡在了仙草身前,向着禹泰起躬身:“恭迎禹节度使回京。”
禹泰起并不止步,只是向着高五一拱手:“是皇上命高公公来迎我吗?”
向来“冷若冰霜”的高五脸上难得地流露一抹笑意:“也是,也不是。”
禹泰起听了这个,就知道有缘故,便又瞥了仙草一眼:“她是谁?”
高五说道:“是个犯了事的小宫女。节度使不必在意。”
两人且说且走,已经从仙草身边儿经过了。
仙草目不转睛地看着禹泰起,自然也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中。
听到最后,仙草眼珠一转,竟大声叫道:“禹大人,奴婢向来听闻大人威名,我们太妃娘娘在的时候,还屡屡盛赞过大人您呢!”
禹泰起本来大步流星,丝毫不停滞,听到这里,便回头看向仙草:“你说什么?什么太妃娘娘?”
仙草道:“我们……”
她还没说完,高五向着那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同时不由分说地对禹泰起说道:“皇上从一早儿就开始等待禹节度使,这会儿只怕已经等急了,至于这小宫女儿不过无足轻重,但若是大人感兴趣,回头奴才再跟您细说就是了。”
而押着仙草的小太监也及时地伸手想捂住了她的嘴,仙草忙叫道:“等等!别碰我!我不说了就是。”当真主动地扭头闭了嘴。
小太监们见她这样乖巧,到底也有些忌惮她的身份,果然停了手。
那边儿禹泰起目光闪烁,瞥了仙草一眼,终于转身仍旧往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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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高五送了禹泰起进御书房后,便退了出来。
正雪茶脚步匆匆地从宝琳宫回来,神色有些恍惚。
雪茶见高五立在御书房门口,即刻冲了过来,又是震惊,又有些气急败坏:“你怎么叫人把鹿仙草给拿到慎刑司去了?”
高五道:“怎么?”
雪茶急道:“是皇上金口玉言许她出宫的,你怎么敢这么胡作非为?你、你快点把她放了!”
高五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也知道是皇上金口玉言许她出宫,我们都是当差的,若不是皇上的意思,我敢这么做?”
雪茶本来心急如焚,听了这句却惊呆了:“你、你说什么?”
高五却已经不屑跟他说了,微微翻了个白眼,袖手看向别处。
雪茶却转到他面前,打量着他问:“你的意思是皇上命你这么做的?”
高五道:“我没这么说过。但是鹿仙草私拿宫中的东西,涉嫌偷窃夹带,证据确凿,自然要送到慎刑司查问清楚。”
雪茶张了张口,脑袋糊涂了:“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明明答应了,也讨厌仙草,怎么……”
高五瞥他一眼:“咱们只是听皇上的命令行事,至于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不是咱们该问的,何况皇上要做什么,难道还需要理由?”
最后这句,倒是至理名言。
雪茶才从宝琳宫出来就听说仙草给送去了慎刑司,起初还以为是高五不知好歹自作主张,如今听他这般回答,心头发冷,便小心问道:“那皇上、难不成是想杀了仙草?”
高五转过身不理他。
雪茶忙又绕到他的跟前,跳脚说道:“你又卖什么关子?若论起在皇上面前,还是我跟着皇上最久的,你、你以后难道就没有求我的时候?”
高五听到这里,才说道:“雪茶公公,你怎么糊涂了,皇上如果想要鹿仙草死,又何必把她留在宫内,宫外头蔡太师的人可已经把刀磨的锋快,只等着她一露面就砍了她的脑袋。皇上是吃饱了撑的绕这圈子?还是非得让她死在自个儿手里才痛快?”
“应该、应该不是非得亲自杀了仙草吧,”雪茶关心则乱,眨着眼睛认真思考了一阵,确信高五的意思是指的仙草没事儿,他抚着胸口道:“哎吆,这个小祖宗的心思我可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雪茶叹了声,又咳嗽道:“那皇上什么时候放了仙草?”
高五奇怪地看他道:“公公为什么对这鹿仙草如此上心,我听说你先前恨她恨的牙痒痒,这却是怎么了,是转了性子,还是她喂了什么迷魂汤给公公?”
雪茶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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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在慎刑司里呆了足足五天,才给放了出来。
不幸中的大幸是,这犹如森罗殿一样的慎刑司居然并没有为难她,自打给送进牢房,一日三餐不缺,也没有人来审问她,更加不曾用过刑罚。
仙草倒是不觉着如何,横竖这皇宫是个大牢笼,这监牢是个小牢笼,区别都不大,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闲着无事的时候,想到高五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中也猜到了八/九分:既然雪茶说高五是皇帝起用的亲信,那如果不是皇帝的用意,这高五当然不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宫门口,还要亲自检查自己的东西。
想来就算没有带那件碧桃花的宫服,这厮自然可以从别的上面做文章,比如那包点心都可能成为“偷盗夹带”。
明明距离宫门口只有一步之遥……想想真他娘的。
可是一想到宫门口,心中不禁又想起了不期而遇的那位禹泰起禹节度使。
之前明明没有听说过他要回京的消息,还以为小皇帝仍在跟蔡勉赌气拖延,却想不到这位封疆大吏竟悄无声息地进了京。
这种行为其实是有些惊世骇俗的,毕竟边关大将进京的话,首先得惊动五城兵马司,同时贤良祠要负责接待,还要去吏部报到,才能等待皇帝的宣召。
但是这位禹节度使显然是才进京就直接进宫了。他敢如此肆无忌惮不按照规矩办事,再加上跟高五的对话,显然是赵踞早就有所安排。
思来想去,皇帝的脸又在眼前浮了出来。
仙草突然想到:兴许自己在宫门口跟高五纠缠,或者狂奔来往宝琳宫跟宫门之间的时候,恐怕……阴险的小皇帝正站在这宫内的某处高楼,面带笑意怡然自得地看着呢。
虽然认定了他是个明君,对天下有益,但一想到这个,心中仍有点痒痒的。
当初只要自己稍微狠下心来,这个家伙就不会像是今日这样为所欲为了。
慎刑司的牢房之中响起了悠长的叹息声,仙草举手抱住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做孽,不可活。
虽然她心中知道,就算回到当初,只怕她的选择还是一样。
仙草走出慎刑司大门的时候,发现门口罗红药跟雪茶正站着等候。
罗红药的头上还裹着纱布,脸色苍白,仙草心头一悸,忙紧走两步。
还未行礼,就给罗红药一把拉住:“你、可受苦了?”颤巍巍地话才出口,泪已经在罗婕妤眼中打转。
旁边宁儿也眼红红地说道:“婕妤娘娘昨儿才醒,就去了御书房给姑姑求情,跪了半天皇上才答应了。”
仙草握着罗红药微凉而柔软的手,心头阵阵酸软,不知说什么好。
雪茶也叹气说道:“你呀,就是个命大的。好了,有什么话也别在这种地方说,何况罗婕妤的身子还要仔细调养,先回宝琳宫吧。”
往宝琳宫的路上,雪茶才又悄悄地跟仙草说:“既然留了下来,那就安生些罢了。先前罗婕妤给你求情、跪了太久几乎晕倒,幸而当时禹指挥使进宫面圣,他竟也替你说了情,皇上瞧在他的面儿上,才终于开口放人的。”
仙草微睁双眼:“禹将军给我求情?”
雪茶苦笑道:“可不是吗,要不怎么说你这狗胆命大呢。”
第42章
回到宝琳宫后;太医又来给罗红药仔细看过。
太医殷切叮嘱道:“婕妤伤在额头;先前数日昏迷不醒,好不容易转危为安;却也不可大意,还要保重身体,最好不要再出外走动;那药也要记得按时服用,不然若是留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