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相亲记-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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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顶就算不错了。
萧锦初进去一瞧,西侧殿已经塌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间正殿和东侧殿还凑合支撑着,整间庙宇空空荡荡,连神像都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祭奉的哪位尊神。
“暂且歇一下吧!”勉力打扫出一小块空地,萧锦初赶紧先扶卫潜坐下。阿吴负责把守门口看管马匹,卫队长和阿何也挨着盘坐在地。
幸亏已经是暮春了,不生火也没什么大碍。卫队长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挪到萧锦初他们俩跟前。“陛下,将军,我这里还有些干粮,先用一点吧!”
“不必了……”哪怕在这样残败的环境下,卫潜看起来仍是一派从容,仿佛这座破庙与太极殿并没有区别。
卫队长挠了挠头,还是不习惯与圣人同居一室。只觉手脚都没地方放,又张罗着:“那属下去汲点水来。”
“又没生火,你汲了水来准备怎么喝?”萧锦初虽然没好气地数落着,却从身上解了一个皮水囊丢了过去。
卫队长拿着水囊,只是低着头嘿嘿地笑。惹得萧将军又准备骂人时,还是卫潜及时救了场:“身上的伤不打紧吧?”
“多谢陛下,属下没事!”刚被征东将军关心完,又得圣人垂问。虽然全身上下都疼,卫队长仍是笑成了一朵花。
萧锦初就是懒得看他这个傻呵呵的样,恶声恶气地吆喝道:“没事就一边去,该吃吃,该喝喝。等追兵到了,还指望你卖苦力呢!”
一说到追兵,卫队长便把嬉笑的嘴脸收了起来:“将军,我听对方喊话像是河北道的流民,可是……”
对方都蒙头盖脸,衣着长相如何瞧不清。但马都是好马,弓也是硬弓,绝非一般流民作乱。
听到这,阿何的老毛病又犯了:“哪里有什么流民,我跟着都尉到现在,就没见过流民还配弩的!”
这一下卫队长的表情越发严肃起来,一叠声地追问道:“什么?那些逆贼有弩,你看见了?怎么不早说?”
这年头在外行走,哪怕是平民百姓也免不了带着一二防身的器具。特别是北方,民风彪悍,更是如此。但唯有弩,民间是严禁收藏的。且弩的射程虽然远,但造价高昂耗时费工,一架弩至少可以造五张弓。所以就连朝廷军队中配备得都少,除非是大族部曲手上还有一些。要说一群饭都吃不饱的流民,个个弓马娴熟,还有弩,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侍卫被埋怨得莫名其妙,觉得自己简直是委屈到家了:“队长,一上来就打,哪有时间容我说话。”
“陛下,这其中必有大阴谋。如今追兵没到,属下等这就趁夜护送陛下回城吧!”卫队长越想越是担心,万一圣人真是在他身边出了什么事,那可是万死莫赎了。说罢便挣扎着爬起,对着何侍卫说:“把你的马给我,你和阿吴共乘一匹,咱们这就出发。”
“队长说啥就是啥呗!”何侍卫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
卫潜先看了看他的侍卫们,又看看他的将军,轻咳了一声。萧锦初气得都乐了:“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上官,说走就走。在孙承恭手下当差时,你们也是这般自说自话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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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过完啦!然鹅,我还没回来,哈哈哈!祝大家青年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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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戏言生死
这两个再傻也知道将军这不是在夸他们; 立刻耷拉了头:“属下们知错!”吴侍卫躲在门口逃过了一劫,此时更是赶紧缩了缩,让自己显得不引人注目。
“陛下; 您以为如何?”萧锦初考虑的要更多一些。除了那些所谓的流民,还有王家; 在此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在暗处中,似乎有一条线正逐渐浮现出来。
卫潜的眉头微微蹙起; 随即从腰上解下了一枚朱雀纹青玉佩。“眼下情况未明; 你们带着我的信物连夜入城,去找孙都尉、郑廷尉和尚书令,他们自有处置。”
旁人犹可,嘴最快的何侍卫先嚷了起来:“怎么能把陛下独留在此?”
萧锦初开始深深怀疑起孙承恭的眼光,他是以什么标准挑的亲卫啊!“我不是人呐?看不起女人也要分个时辰,就你们这三个货绑在一块都不够我打的; 口气还挺大。”
何侍卫再次感觉到了海一样深地冤屈; 陛下明明说的是你们; 怎么这里头不包括萧将军的吗?
正想辩解,却被卫队长及时地一拳捣了回去:“属下们不敢!”
“只是留下陛下和将军在此; 万一出了什么事; 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可怎么好……”卫队长的担心是真心实意的; 大家一块走目标的确大了些,但就这么丢下圣人和将军,他们几个回城,他更是不敢呐。等见了孙都尉; 还不把他趁热拿刀片成片。
“别啰嗦了,把我的惊羽留下,你们三个尽快上路。”都到这个地步了,萧锦初哪里耐烦跟他们多说,直接拍了板。“我沿途留了暗卫,只要有幸存的人必会来寻。你们早些找来大军,我们就更安全一分。”
且不说侍卫三人组是怎么迟疑拖延,萧将军又是怎么连轰带赶,要是写成唱词,准能排一场好戏。
终于把这几个活宝打发上了路,萧锦初只觉得头都一抽一抽地疼。
“好好坐一会吧,看把你累的,连逃命都没这样劳心劳力。”看她一脸的晦气,卫潜忍不住取笑起来。“这里有水和干粮,将就着吃一点;虽然没有羊羔,鹿筋,笋脯……”
“师兄…你是存心谗我是吧?”萧锦初本来已经把胡饼拿在了手上,吃了这话顿时就有些食不下咽。这跟中午那顿差的也太多了,她现在后悔的就是没把剩下的那点五色羹喝完,真是暴殄天物。
卫潜很是认真地反驳道:“岂不闻画饼充饥?眼下虽艰苦些,这也是没办法。再说这些美食你才吃过,回味也很方便!”
“咳咳……师兄啊,我是真真佩服你!”萧锦初正在啃饼,险些被噎着,赶紧又灌了两口水下去。“咱们现在是被人追杀,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命出这个门口呢,你还有心情跟我逗趣。”
卫潜的声音清冷而低缓,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感。萧锦初时而会想,古人所谓闻之忘忧,大概就是如此。
他说:“人生百年,固有一死,但活着总得有活着的样子。我生而为皇子,再做郡王,继而登上大位。做郡王时,我上过战场,饮过烈酒,会过英雄。做帝王时,我不曾穷奢极欲,不曾独断专行,不曾滥用民力。这辈子总算没有白活,哪怕是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含章,你呢?你可曾想过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外头的夜色越发昏沉,整个破庙里没半点灯火。虽然和卫潜几乎是挨着肩膀坐的,萧锦初也看不太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的心愿吗?”萧锦初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她幼失怙恃,要是没有先生和师兄,她与一般的孤女也没什么两样。顶多是有家族照顾,冻饿不着而已。等到了年岁,多半会给她找个差不多的门第嫁过去。伺候舅姑,相夫教子,主持中馈,平稳而安定。
不需要她每天辛苦练兵,也不需要她冲锋陷阵,更不用管朝堂的风起云落;那样的日子,是她所期望的吗?
“没有……若有福气和师兄死在一块,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萧锦初觉得,在她说出这句话时,身边那个人的呼吸似乎停了一下。随后她师兄便低声笑了起来,是错觉吗?她想,自己大概是有些累了。
卫潜的声音近得像在耳边缭绕:“我怎么记得你以前说过,要吃遍天下美食,饮遍天下美酒,赏遍丝竹歌舞、杂技百戏。”
“嗯,是啊!不过这些事能做到当然好,做不到也没什么。”萧锦初想起年幼时许下的豪言壮语,此时显得颇为豁达。
“等我死了,总不能在碑上刻新平侯萧锦初,官至征东将军。惜乎生前尚有若干美味未品,若干美酒未尝,后人祭祀之时当依此谨奉,以慰亡灵。这该有多丢脸啊,估计我在望乡台上都不忍回头了。”
大概是萧锦初描绘的这一幕场景太过生动,难得听到卫潜这样放声大笑,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说:“好…好……以我看,这样刻很是妥当……”
虽然看不见,萧锦初猜都能猜着她师兄此刻的表情,笑得她脸都红了,强辩道:“师兄,万一我要是随葬帝陵,那碑可是离你不远啊!我要被人笑话了,你也逃不过去。”
“唔……那我顶好先下个旨,说明了不要新平侯随葬才行。”卫潜的话音里仍然带着笑意,惹得萧师妹连翻了几个白眼。反正黑灯瞎火的,也没人看见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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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能同寝,死愿同穴,总觉得这是一种极致的浪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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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情之所起
“不过说来也奇怪; 师兄你一共遇过几回刺来着?怎么仿佛每回我都在呢?”聊着聊着,萧锦初忽然就想到了些往事,顿时感到难以理解。
一回是偶然; 二回是碰巧,这都第三次了; 怎么都不能用因缘际会这几个字搪塞过去了吧?
“那依着这么说,是我的运气不好; 还是你的运气不好?”卫潜倒是很淡定; 活像这被刺杀的主人公不是他,而是不相干的路人。
萧锦初也在琢磨呢,下意识地就回道:“我的运气一向是极好的,当年先生给我算过一卦,廉贞坐命,武曲来会。这可是出将入相; 富贵双全的命格;就算遇到什么劫数; 也会逢凶化吉的。”
“哦……那就是我拖累你了!”卫潜依旧淡定; 很简单地给这桩疑案下了个结论。
这话说得萧锦初又有些心虚了,今日要不是她答应了王家来行猎; 他们也不至于陷入要命的险境; 算起来该是她连累了师兄才是。然而; 再追根究底一番。这全是因为皇帝陛下为着防备西戎要修渠,自己又不肯出钱,她才跟王家虚与委蛇来着。所以这锅似乎还是应该卫潜来背?
里头的因果委实有些复杂,萧锦初想得头疼; 索性放弃了。转而问道:“以师兄看,这场刺杀到底与王氏有没有关系?毕竟是他们的地盘,潜进来这许多人,总不至于说一无所知吧!”
“你说呢?”
又卖关子!萧锦初觉得她师兄以后若是不当皇帝,摆摊算命也很合适,吊人胃口简直是一绝。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御驾在王氏名下的庄园遇刺,且王贺现在还在牢里。他们怎样都是脱不了罪责的。就算王氏算准了能一击置师兄于死地,从而拥立广陵王登基,也会被质疑得位不正。”
要知道自古以来谋朝篡位就不是那么简单的,许多说来名正言顺的继位,最后也得靠拳头说话。王氏手上虽也有兵有将,毕竟不占优势,这样的亏本买卖谁会轻易下注。
“你能想到这些,旁人自然也可以。锥处囊中,其末立见。咱们且走着看吧,是忠是奸总会露出来的。”卫潜的话总带着些似是而非的意思,萧锦初没与其他皇帝打过交道,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帝王的通病。
沉默了一会,萧锦初又想起了一桩事情:“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事不大对……”
“又怎么了?”卫潜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倦意,这个丫头的问题实在是多,今后得闲该让她练练闭口禅才是。
萧锦初带着点审慎的样子,似乎这个事令她十分之困扰。“是这样,以往我听女先儿讲书。似这般帝王落难,忠臣相随,流落于破庙的故事;一般都得再下场大雨才算相衬。但今日这天气……”
“你这个乌鸦嘴!”
一场谈心终于就此打住,萧师妹固然是讨了个没趣。而卫师兄觉得再这么跟师妹聊下去,不用等刺客来,自己先要被折腾去半条命,还是各自安枕为妙。先贤道:食不言,寝不语,果然大有道理。
只是显然老天没准备就这样轻松放过他们,虽说萧锦初自称命格富贵无双,但实则她的乌鸦嘴灵验得更快。不过小半个时辰,果然天降豪雨,而且越下越大。就这间小小的破庙,断壁残垣,完全遮挡不住。
“师兄,雨太大了,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出去躲躲。我怕这房梁撑不住,万一塌下来……”萧锦初一边解了斗篷遮在两人的头顶,边忧心忡忡地说。
卫潜身为一个皇帝,还是讲究修养的。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吼了出来:“萧锦初,你能不能盼一点好事?”
仁者当知,定有过去业,现在因缘。是故我言,因烦恼生业,因业受报……
卫潜在读到《大般涅盘经》这一段时,常常会想。若世间真有因缘果报,那自己与萧锦初的过去因会是什么,才会有如今的果。
卫潜第一次见到萧锦初时,她还是个黄毛丫头。跟在褚先生身后,露出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满是好奇。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府上从此添了一张吃饭的嘴罢了。
后来,她成了他名义上的师妹。小小年纪,却满脑子的鬼主意。见天闯祸,闹得整个东郡王府都不得安生。他开始为她头痛,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再后来,她成了他的将军。开始提着剑,为他抵挡着北狄的侵略,也荡平了林邑的反叛。他目送她出征,看着她穿上战甲一路披荆斩棘,却宁可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子。
平心而论,萧锦初算不得多么标准的美人,性情更谈不上和顺,就算长大成人还是没改了闯祸的毛病,总是叫他操心。
然而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最终让他动了情。正如安素曾经对他讲的一句话:她哪里是你的心事,简直就是心病。一语成谶……
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萧锦初的,卫潜自己也无从考证起。似乎就是在一夕之间,她的一颦一笑已经刻在了他的脑中,想抹都抹不掉。
倘若硬要从中找出一个确切的时刻,卫潜以为大概可以追溯到九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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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直在想,陛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萧师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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