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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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只有半壶吗?我记得给装了满满一壶啊,媳妇是不是你给偷喝了?”阿平故作惊讶地来问我,暗踢了他一脚才平静而回:“那桂花酒打从酿起,你可有见我喝过一滴?”
“就是,平儿你少把水往阿兰身上泼,分明就是你做了手脚。是不是江老头又在你面前嚼舌根了,什么不能喝酒一类的浑话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朕都喝了几十年的酒了,怎么就不能喝了?不行,木喜,你去给朕把酒拿来。”
闻言我微微一愣,扭转视线看向一旁的老太监,一直也没听见阿平正经地唤过人家名姓,所以从不知他叫什么,今日才从朱元璋口中得知其名字。主要是那姓氏引得我注意,说来已经很久没见过木叔了,似乎他身边的手下们都姓木,也不知这老太监是否与他也有关。
只听老太监回到:“启禀皇上,昨儿半壶酒您不适已经都喝掉了,咱殿内没有多余的酒了呀。”阿平见状立刻接过话来:“好啦皇祖父,一会我们还要过去母妃那呢,在您这喝得醉醺醺的恐怕不好吧,改天您来兰苑,咱们再痛饮。”
“话可是你说的啊,可别等朕去了后又只能喝上一两杯。”
我抿唇而笑了道:“皇祖父您不信阿平,难道还不信我?等您来了,我亲自给你去取酒。”
这才让朱元璋满意了点头:“还是阿兰大方,臭小子跟他皇祖母一个德性。”
我心中忽有波动,其实这位老人很孤单吧,已经不止一次听他提起马皇后了,还有之前让木公公候在门外等我们的这些举动,其实他是盼着我们过来的。越孤单越会追思故人,总会在特殊的日子里想起曾经那个人的点点滴滴。
在踏出宫门的一霎我蓦然回首,看见朱元璋竟站在那处目送着我们离开,表情怔忡。顿感鼻间酸涩,他贵为大明朝的开国皇帝,哪怕马皇后之后还有三宫六院,可是迟暮之年却孤单的让人感觉心酸不已。
忽而阿平拽了拽我,在耳旁低语:“媳妇别回头。”
讶异地敛转眸看向他,迟疑而问:“你可知皇祖父他……”
“我知道。”他轻声而应,顿了顿又说:“自兰苑重新开启你入住后,皇祖父就再也忍不住对皇祖母的那份思念之情了,他一个人时想,睡觉时想,像今天这样的日子自然也会想。”
“可是,不是有三宫六院吗?为何不见那些妃子来给他拜年?”
阿平微嘲地浅笑:“三宫六院早已不过是虚设,那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皇祖父召见。更何况三宫六院里的妃嫔又有谁能比得过我皇祖母?”
我不由怔忡,一生一世待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里却连皇帝的面都不曾见,这是一种多么可悲的结局?忽然间我有些东西想问阿平,也确实拽住了他的衣袖,“将来如果你也有三宫六院……”话吐到嘴边就被他给用手指抵住,然后听见他说:“兰,我不要三宫六院,只要与你长相厮守,再多的佳丽千金又有谁能比得过你?”
他凝定我的眸,一字一句:“即便是三宫六院,也不如你。”
心有触动,情话不在于朝朝暮暮,而在于不经意间。阿平总能在某些时候触动某个点,让我心软得一塌糊涂。怀中抱着元儿,身边有他,是我能想到的最美好的婚姻生活。
去到吕妃那处,相比朱元璋的宫殿要热闹许多。我们到时已经有一些宫妃过来了,虽然宫妃们要比吕妃高一辈,但是地位却不能相提并论。吕妃是已故的太子妃,现在又是皇太孙的母妃,其地位可想而知。
不过来到门处就见刘清迎了出来,她虽一如既往的面冷,但是眼中期盼之意却难掩藏。目光一落至小元儿身上便道:“快带小殿下进屋暖暖,娘娘已经将暖炉都准备好了。”
我心中微动,上前一步道:“轿中还有东西拿给母妃的,清姑可以帮我抱一下元儿吗?”
刘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作声地伸手将孩子抱了过去。又不自禁地揭开斗篷去瞧元儿的模样,眼中露了暖意。虽然我和阿平都遗憾没有生个女孩,可是有时候却也不得不承认元儿是个男娃的助益比较大,不管是朱元璋还是吕妃,或者是眼前的刘清,他们骨子里都有着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也一时难改,因此对元儿越加偏爱。
那次起火的事后我有仔细想过,她们会来算计我,但不至于真的把元儿怎样。毕竟这可是阿平的第一个儿子,她当母妃的难道就当真不疼爱自己的孙子?哪怕功利一些的分析,元儿的存在只会是巩固她的地位。
让云姑和绿荷提上拜年的礼一道进了殿,吕妃与宫妃们围聚在一处正喝着茶,剥着坚果在吃,看见我们进来也没起身,只坐在原位淡声问阿平:“可有去你皇祖父那请安?”
“已经去过了。”阿平并不以为意地回了后就指了身后拿着的东西道:“母妃,这是拜礼,里头有你最喜欢的云缎,是兰给你挑的,你看看颜色喜欢不。”
很明显吕妃的眸光一闪,但仍保持淡定地道:“先放那吧。”
平时不喜应酬的我,于这种场合自是也免不得说客套话。寒暄了句,不管吕妃心中是否芥蒂还深,至少表面上当着这许多外人的面,尤其是阿平在场时,她也不会来与我为难。
第180章 因果循环
后来宫妃们闲嗑了一阵后都相继离开了,以为我跟阿平也可动身回去了,哪料刘清一声吩咐,底下宫娥们端着一盘一盘的菜走了进来。阿平愕然地看着,嘴巴一张就被我拉住了,心知他是想说已经在朱元璋处吃过了,可是吕妃一番好意若此时提出定然扫了她的兴。
于是我们只得在桌边坐下,然后看着满桌的菜大眼瞪小眼,想来阿平此时与我想法是一致的,后悔刚才在皇祖父宫中吃得太饱了。
可吕妃不知我们心中所想,一坐下来就给阿平先盛了一碗羹汤,然后往他碗里夹了许多的菜。我看阿平那脸色就觉好笑,这是唯一一次庆幸自己不受吕妃待见,至少我不用死撑了吃东西。等从吕妃宫殿出来时,阿平已经快撑得直不起腰来了,一上轿子就瘫那埋怨:“媳妇你也不帮我承担点的,看我吃得都快动不了了。”
我轻飘了他一眼,“谁让那是你母妃呢?多吃有福。”
“这福我可消受不起。下次你就别那许多顾虑,在皇祖父那用过膳直说便是,母妃不会怎样的。”阿平一边摸着肚子一边不甚在意地道。
我没好气地佯踢了他一脚,“你是又把我之前的话给忘了?”
“没忘,哪敢忘啊,不就是要与母妃关系处好嘛。我省得的,你没发觉母妃的脾性要好了些吗?我是她儿子,若跟她来虚的反而容易被看破,刚就怀疑她是知道我在皇祖父那吃过了,所以才故意给我夹那许多的菜恶整我呢。”
仔细一想,阿平的分析倒也不是没道理。我跟阿平在一块这么久,基本上他的一些小动作和藏在表情底下的话都能省得,而自己的儿子若从小看到大,相信其一言一行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如此一想我就无比同情阿平了,给他顺了顺肚子忍住笑道:“回去让燕七给你调理去,你可受累了呢。”
“可不是?最好是媳妇给我按摩按摩。”听见阿平得寸进尺的要求,我轻哼一声道:“那不用等回去了,现在就给你按。”说着就在他腰眼处狠狠掐了一下,使得他痛呼出声。
年初的皇宫似乎是静宜平和的,大年初一拜过年后便也不用再每日都去,我便清闲下来了。年前准备拜礼时的云缎阿平还留了一点在兰苑,我便用来给小元儿裁制衣服,等天暖了后除下累赘的棉袄便可穿新衣服了。
阿平因为无需上朝也就闲覆在屋了,不过我有留意到他的话很少,只偶尔我当着他的面逗小元儿时他才会过来搭话。心知他在忧虑什么,我嘴上不说心里也念挂着,隐约有预感在平和的表面下似乎暗藏了汹涌的波涛。
果然,在大年初四这天远方的战事汇报来朝——北元军开战了!
当下召集大臣上朝,阿平也火速赶了过去,一整日我都忧心忡忡,生怕阿平在朝上直接就向朱元璋请命领兵前去打仗。从早晨到中午,又从下午到黄昏,我几度走到兰苑门边去察看,都不见阿平的身影,心头焦躁不安之极。相信没有一个妻子是真心希望丈夫外出去打仗的,哪怕阿平即使去也定然是以将之名,不会当真要到阵前杀敌,可是,万一呢?
他是个文人,不是武将啊,即便以他聪颖之资可熟读兵书,可那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绝对没实际的战争经验来得强的。
我的脑中不可控制地想起朱棣,他曾几次与北元交锋都获得了胜利,他是真正的将领之才,按理这场战役该由他为主帅领兵作战。
一直到天黑时阿平才回来,一身的冷清外面色也有些暗沉,我疾步上前一边替他解斗篷一边询问:“战事如何?”阿平摇头,“不太好。北元果真是在除夕深夜偷袭我城门,当时兵将们即使没有休整也都精神松懈,竟然一举拿下了蒙城。”
我心中一震,短短数日竟然已经有一座城池被攻下?
“那朝上议事可有定断?”
阿平转过身来拉住我的手,眸光是从未有过的幽沉,心逐渐往下沉,他真的决心请命了还是……已经颁令了?听见他说:“皇祖父当机立断定下燕王为主帅,即刻从北平出发迎战北元军,而我请命为副帅,明日便从皇城上路与王叔会合。”
明日?!我的双腿一软差点就往地上栽倒,阿平反应迅速地揽住我的腰,痛叫出声:“兰!”
明知大义面前小情得放在一边,可我仍然忍不住满腔悲愤质问:“你下这个决定去请命时可有想过我?可有想过还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元儿?”
阿平眼中满是抱歉,神情中也有一丝痛苦,可咬牙之后的语气却仍然坚定:“媳妇,我没办法,皇祖父本想御驾亲征,可他年龄那么大我如何能让他再出战?我是皇祖父亲封的皇太孙,全朝上下此时只有我能站出来为祖父承担。而且媳妇你放心,燕王受封主帅,他对战北元军已经数次,对敌军的行军作战策略很是熟悉了,我虽受封副帅属于代御驾亲征,为平定军心而出,定然不会有事的。”
沉定而视,心一点点变凉,我抽出手背转过身,鼻间酸涩异常。好不容易一切都在好转又无波无浪的,他却要因战事而要离开,而且连个缓冲都没有,回来就说明天即刻出发。哪怕知道用兵贵在神速,前方也等着朝廷的援军赶到,可他连征询一下我的意见都不曾就已然做下了决定。心中又有声音在说:当时在朝堂上,阿平定然没有时间多考虑了。
黯然不已,所有的道理我都懂,可只要想到古时行军打仗快则几月半年的,慢则打上几年都有可能,明日一别何时再相见都是未知数。
我心恻然不说,元儿呢?他必然是要错过元儿的百日、周岁,甚至更多成长的经历。
无心再用晚膳,我直接进了房躺下。元儿自有人来料理,无需我挂虑,阿平欲跟进来但房门被我给闩上了,他推了推没推动便在外面可怜兮兮地求:“媳妇,你给我开开门啊。”
这时候我不想看到他,便扬声而喊了句:“让我静静。”
门外的人没有再作声,更是听见脚步声离去了,我心里头越发难受了。平时脸皮那般厚,无论我怎么呵斥都像牛皮糖似的粘在身上,今日只是说道一句就退缩了?是也觉得心中有愧无法面对我吗?
前几天除夕我还在感慨今年不像去年那般不顺心了,岂料现实立刻就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去年阿平还只是在我不知前因后果下赴京赶考,就让我生受别离之苦,可那至少没有危险啊;而今他不惜远走边关与敌军作战,生死攸关,如何让我不愁断肝肠?
一再告诉自己历史上的朱允炆会在将来当皇帝,他的命数也绝不就只到这里,可是所有的历史都及不上对他的感情。我舍不得他,舍不得时隔很久才能见到他,舍不得他一去几年,从此我一人留在这宫中这兰苑遥遥相望,期盼他回来。
单单只是想到今后我都要在这样的过程里度日,就感觉心头绞痛。
其实我可以跟他闹,也可以跟他吵,拿元儿和自己去逼他,或许他会因此而留在宫中,可是家国天下这座大山压下来,我如何能以儿女情长来牵绊住他?
难道真的让他成为出尔反尔的人?让他的皇祖父将近七十岁高龄御驾亲征,而他十九岁的壮年儿郎却躲在宫中坐享其成?这要他如何为君,又如何为人?
我怎能置他入那种境地?他会怨我的,日积月累之后他一定会对我心中生怨。
鼻子一酸,情绪就涌了上来,我强忍住闭上眼将之逼了回去。十分明白其实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沟通,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所以听见门处传来窸窣声并没去理会,知道除了那人也没谁了。可过了片刻竟听见门竟然吱呀而开并且立即脚步声走近,到得跟前时嘎然止步,一道目光落于我脸上,一会儿就听见头顶有语声小心翼翼问:“媳妇,你睡了吗?”
想继续不理会,可是想是一回事,神经控制的大脑却又是一回事。回转过身时眼睛就睁开了,视线里是一张不安的脸,眼神闪烁着不敢看我又忍不住目光飘来。
我把视线转向门楣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竟然把那门臼给用刀磨断了!而且弄断了至少也收拾下残局,掩盖一下吧,他不,就丢在门槛边,连欲盖弥彰的都不曾。耳边传来他的低问:“你是不是在生气?”闻言我视线再回到他脸上,平静无绪地问:“生气有用吗?生气了你就会改变主意吗?”
果然见他眸光一暗,惭愧的低下了头嗡声而道:“媳妇,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是明日我就要出征了,你能不能不将我赶在门外?我想抱着你睡,连小元儿我都安排给云姑带了。”
气不过抓起床内的枕头就朝他丢过去,怒瞪向他,“你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我?”
有他这么先斩后奏的嘛,平时犯错了后态度都很好的,这次居然跟个蛮子似的。而且更可恶的是,他也默不作声,厚着脸皮将外衣一脱随手扔在旁边,然后直接往床上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