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1909-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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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国家的立法权在官府而不在于资政院,在官僚而不在于民众,则此国家仍是专制之国家,此宪政仍旧是个虚有其表的假宪政,立宪,立宪,以本议员看,此乃四不像之立宪!恐交天下人贻笑大方!”
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后面自然而然的有无数追随者,现场再次群声鼎沸,形成一股新的潮流,在整个会场内泛滥。
“氓夫!”
一向儒雅斯文的杨度实在气不过,啐了一口,愤愤坐下。
“还真是被良公说准了。”
杨度一脸疲累的靠在椅子上,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十分疲惫。
“这股风真是越吹越歪了。。。。。”杨度长长的叹息,现在他已经对叶开的预测深信不已,原本刚开院时的好希冀也日渐寡淡。
“皙子,你知道这人就像什么吗?”一道声音在杨度耳旁响起,叶开面朝他,带着一股了然似得的苦笑。
“哦?什么?”杨度问。
“人就是草啊。。。。”叶开的回答让他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是草?”
叶开笑了笑,道:“人呢,世界上共二十万万众,从古至今,便征伐劫掠,以求壮大自身,而草呢,举目之内,不计其数,野风一吹便蔓延开来,一夜遍山岗。这两者有一个共同的属性,‘人如蒿草,广布天下而鲜有序’,即人一生下来本不懂得秩序,只知道扩张自身,从这个角度讲,人和草没有什么区别。”
”这。。。。”杨度低头思索,半天后才说道:“良公这比喻真稀奇,似乎也差不多。。。。”
“皙子,那你知道为什么即便是草如此顽强的种类也不能遍及全球每一寸土地,又或者为什么即便是人这种万物之灵长,也有彼此和平,相互礼让的时候?”
叶开这次没有等杨度开口,直接回答:“皙子,野草之所以不能不能无限增长,是因为有烈火,有山峦,人之所以不能唯我独尊,是因为有秩序,有规矩,中国人受千年之礼教,西方人受千年之契约,各有所长,如今我朝废国学而兴西学,废礼教而兴契约,别人家的东西学不来,自己的东西都丢了,中国人再没有了约束,自然就像草一样无序了。”
叶开说完,抬头望向了场内,“恰如今天其事”
。。。。。恰如今天其事
。。。。。人如蒿草,广布天下而鲜有序?
叶开的一段话让杨度陷入沉沉的思索当中,虽然表面上通俗易懂,却让人不得不深入思考一番。
宪政宪政,自己是不是只学了个皮毛?
杨度不知道这个答案的结果,重新审视自己,却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当中,他唯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眼前这个人,远超自己,特别是他那双眼睛,能看到许多自己看不到的东西。
“诸位议员,静静,静一静!”
沈家本再次拍着那张摇摇欲坠的桌子,老人家嘶声力竭的喊道:“下面表决《反国家分裂法》草案,同意者举手,秘书处清点人头。”
喧闹的会场这才平息了下来,举手表决的结果不出意外,赞同者四十一人,不足半数,法案被驳回。
消息一公布,全场欢声雀跃,这是议员的又一次“胜利”。
杨度面无神色,叶开也同样没有表情。
。。。。。。
下午五点十分,漫长的会议总算结束了,身居高位的沈家本从座位上退下来,连声叹息,这议长席可好看不好坐啊。。。。。
议员们陆续退场,叶开和杨度两人也彼此没有交流,无声的走了出去,宽大的会场重新化为了空寂,不过,用不了24小时,这里又将会重复着今天的节奏,一如往昔。
。。。。。。
“良公为何不气不恼?”
同坐在一辆马车里,杨度实在闷不住了,低声问道。
“这道法案良公也之付出了不少心血,眼见着马上就要成功了,谁知道。。。。哎,此案不成,恐怕再想要通过恐怕就更难了。”
杨度不停地叹着气,连连摇头,他替自己郁闷,更替身边的这个人惋惜。
“气过了,恼完了,有什么用?”叶开回道:“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这些议员自以为代表民意,有这道免死金牌在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咱们不能明着来。”
“总不能任由他们这么下去吧?”杨度急忙追问。
叶开闭了闭眼,摇头道:“恐怕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杨度欲言又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理由,只好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目的地到了,杨度拜谢后下车,车厢里剩下了叶开一个人。
打开车窗,叶开深吸一口气,清凉的空气顺着鼻腔深入脑颅,带来阵阵清凉,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静静的谋划,为下一步棋铺路。
确实如他之前预测的那样,被更改的时间线已经让他的优势越来越小,很多事情已经无法预知,按图索骥这条道路彻底走不通,叶开需要更加小心翼翼,一旦出错,后果将是灾难性。
资政院乱象已经不可遏制,但事到如今还不算坏的彻底,他自己并没有受到太多波及,这股潮流能不能为自己所用,隆裕既然是这样,那资政院也差不离。
“韩春儿,请盛宣怀,戴鸿慈去度支部,就说我有事商议。”
轻吐一口气,叶开开始小心翼翼的迈出第一步,他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
车马粼粼,疾驰而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百密一疏
(第一更)
度支部,会议室。
叶开,载泽,戴鸿慈,盛宣怀四个人围坐在一块,虽然彼此之间都已经知根知底,但静坐良久仍没人首先开口,直到桌子上的茶水已经凉了,也没人顾得上饮用,安静的房间弥漫着一股异常的气氛。
叶开不用猜也知道这股异常源自何处,摆在面前的麻烦就是资政院,资政院成立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把朝政弄的鸡飞狗跳,法案政令在被一刀切的否决后,最大的恶果就是政府运转陷入了半瘫痪的境步。原本只是摆设摆设的资政院,一步进化成了超级拦路石,在此之前恐怕谁也没想到这一点,既便是叶开,也大大低估了资政院的能量和汹汹来势。
这里面最气不过就是载泽,身为度支部尚书的他掌管中央财政大权,看似位高权重,但正因为如此,他也成为了和资政院矛盾最激烈的部门首脑,财政法令被连番驳回,直接导致他一直努力推进的财权收归中央的政策进行不下去,或中途夭折,或干脆全盘否定,那帮议员动不动就用中央欺压地方这样的说辞否决法令,这让坐在院外苦等的载泽顿感颜面全无,不仅如此更要命的是,那些地方的督抚大员可都在等着他的回复呢,你不是要收归中央吗,怎么弄了半截又突然音信全无,催促电也是一封接着一封地打到度支部,这让载泽憋了一肚子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河南的印花税改革正在关键时刻,却硬是被议员们给叫停了,在质问环节,他们是这样回复度支部的特派员,“批准财政预算是国会的专权,现在国会未立,要批准那要等到九年之后,国会召开时再决定,此案驳回。”听到这个消息的载泽简直气蒙了,改革正在节骨眼上,岂能等待,别说九年了,一刻也等不了,无奈之下,载泽只好找称病在家的溥伦商议,谁想到后者居然力挺议员,两人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相同的情况也发生在了邮传部和商部,当然,在加上了前不久学部,吏部,朝廷几个实权部门基本算是齐活了,对于资政院的专蛮,官场上上下下几乎是怨声载道。
“在任由资政院这么下去,度支部干脆关门算了,这政府也开不了几天了。”
载泽长吐了一口气,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饮了起来,冰凉的茶水连同着茶叶碎末一起咽了下去,苦涩的味道从嘴边一直蔓延到胃里。
载泽一起头,屋子内充满了叹息声。
“资政院里的状况我也有所耳闻,虽说我没有亲自在场,但听我部右侍郎沈大人说,在资政院内,议员议事常常陷于无序,一但有人带头,便群起而攻之,欺压行政官员的事情层出不穷,他这个议长当的难啊,这不得不令人提防。”戴鸿慈接着说道,他和副议长沈家本同为法部的高级首长,两人碰头时难免提到一些烦心事。
“何止是无序,简直是靡乱不堪。”盛宣怀也唉声叹气。
“诶良大人,你不是资政院的副总裁吗,怎么也不管管?”载泽偏了偏头,忽然问道。
“连沈大人都没有办法,我这有名无实的副总裁就更派不上用场了。”叶开摇了摇头,说道:“让伦贝子这个总裁召集议员们和解,或许可以试试。”
“溥伦?”
一听到溥伦的名字,载泽顿时就来气了,“他溥伦不知道从哪学了这一套,自以为去了一趟欧美,就张口议会闭口宪政,弄得他才是我大清的股肱之臣,咱们都是不懂宪政的土包子,指望他简直是笑话。”
在财政改革的问题上,载泽和溥伦这对皇族成员闹得极不愉快,两人的矛盾越积越深。
叶开神色有些凝重,资政院带来的问题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甚至可以说严峻之极,他虽然视野站在所有人的最高处,但一人之力,如何操弄得了所有人的思想。
暗自摇了摇头,叶开接着道:“各位大人也不用悲观,资政院不是时时都开,咱们就用拖字诀,等到三个月的会期一过,各部门的事务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叶开提了一条应对的措施,但他的声音刚落,载泽这边就忍不住了。
“拖?财政大权涉及国家脉搏,如何拖?各省各地都在等着向中央要钱,中央也在想着从各省各地拿税,这关系到千行百业,一刻也拖不得。”
载泽急燎燎的说道,“就拿我手头上这件事说吧,湖南财政拘谨,要特发一百二十万两公债,今天报到我这里来,良大人,你说着该怎么办吧?”
“这确实。。。。。”
听了载泽的抱怨,叶开也深感无奈。
“湖南。。。。公债。。。。”
忽然,叶开眼睛瞪大,乍时想到了什么。
“泽公,湖南巡抚是谁?”
叶开疾声问道,差点把载泽吓了一跳。
“湘抚杨文鼎。”
听到这话,叶开顿时眉头急蹙,按他的认知,湖南巡抚杨文鼎发行一百二十万两公债的日期,应该是在八九月份,不会发生在资政院的会议期,怎么突然提前五个多月?
“良大人,这。。这怎么了?”瞅着叶开的情绪有些异常,载泽和其他两人都把目光朝了过来。
“泽公是如何批复的?”叶开没有多说别的,直接问道。
看这阵势,载泽也跟着纳闷,但又不知道事出何因,只好回答道:“湘地近年来灾荒连连,财政连年吃紧,入不敷出,杨文鼎汇报的情况属实,本部批准了。”
在地方督抚大员中,将财政事务上报朝廷的少之又少,在载泽看来,这是财权收归中央的成果之一,再者,发行公债在清末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载泽没有理由不同意。
“糟了,泽公!”
叶开一下子站了起来,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左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晨。。。”
载泽战战兢兢的回答,一头雾水。
“请泽公立即取消这条批准!”叶开急声说道。
“这。。。这。。。。。”
载泽左右望了望,戴鸿慈和盛宣怀也不知道叶开这是什么意思。
“良大人,这是为何?”
“如不取消,恐怕会酿成大祸!”
叶开近乎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三个人都一脸窘迫相。
“湖南发行公债的消息已经下达了全省了,那边也正等着用,再说,现在已经亥时,府衙也都没主事官员了,这。。。这怎么取消得了?”
缓了半天,载泽才解释完,“最快也要到明天。”
听到这句话,叶开的脸当即就阴沉了下来。
来不及了。。。。
“请泽公务必尽力取消这条命令,良弼有急事,先行告辞。”
说完叶开就匆匆离去,留下了屋中的三人,一脸惊悸。
。。。。。。
“爷儿,咱们回府,还是去哪?”
“去军谘处!”
抛下一句话,叶开就等上了车,马车向南疾驰而去。
轰隆隆。。。。
巨大的响声惊破天际,余音绕耳,知道一片白光闪进了车内,叶开才从沉思中反应过来。
起风了!
撩开了车窗,叶开向远处望去,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尽管还没落下一滴雨渍,但迹象已经不言而喻。
“春儿,再快点!”
风声大作,这会不会就是暴风雨的前奏?
叶开需要和时间赛跑!
第一百七十五章风雨欲来
(第二更)
狂风夹杂着漫天的雨点,狠狠地砸在地上,四周一片轰隆隆的雷鸣声,大雨落下,连同着马车顶盖也震得砰砰作响。
“爷,到了!”
韩春儿掀开了帘子,扶着叶开走下马车,用自己的衣服为叶开遮雨,此时雨点已经密集如麻。
不敢耽搁,两人冒雨而入。
“教舒清阿速来!”
叶开马上又制止了。
“等等!”
军谘处已经熄灯一片,只有少数厅室还有机务人员值班,叶开迎着雨打来的方向,望向了那片独栋独户的院落。
“不用了,我亲自去。”
说完,便脚步匆匆。
。。。。。。。
舒清阿坐在办公室,批改着文件,情报厅大楼动火通明,只有他这个部门是二十四小时工作,且必须由最高长官值班。
几道急促的响声,门开了,叶开走了进来。
“良帅?”
抬头的那一瞬间,舒清阿还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碰见这种场合了。
一定有什么紧急要务,舒清阿很清楚叶开此时出现的意义。
“清阿”
叶开站在舒清阿面前,没有任何铺垫,一上来就说道:“查一查湖南今天有没有大事发生,特别是湖南巡抚衙门。”
“是!”
听明白后,舒清阿不敢迟疑,快步走向了电报室,情报厅在长沙城设置有秘密情报站,同样是不分昼夜的工作。
“良帅”
舒清阿很快就返了回来,手中多了一份电报纸。
“湖南巡抚杨文鼎,今天下午在省内发行了官派公债,共计一百二十万两。”舒清阿一边把这份电报交给叶开,一边在旁边简明扼要的解释道。
“还有湖南省咨议局参劾杨文鼎,弹劾电发往了资政院秘书厅,也是这一天。。。。。”
舒清阿是照着电报内容原封不动转述的,他自己却有些奇怪,怎么这个杨文鼎前脚刚刚发行了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