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臣-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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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脸上，透着清晰可见的惊慌，失措，还有无助。
“别怕，爹爹来了。”难得的，宋孝炎开口不是斥责她，而是先安抚她的情绪，他了解她这个女儿，她心理脆弱不堪，内心的防线很容易便被人击溃。
有时候，甚至只是慕容暄的几句话，宫南絮什么都不用做，她都会不可置否地败下阵来。
“离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坐到她面前，沉声问她。
“宫南絮的身子恢复了，内力也恢复了，是暄哥哥将他身上的内力输送到她体内的。您说，离儿这一回，是不是真的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宋音离抓着他衣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问你，从宋府回来之后，你可有将为父对你的嘱咐放在心上？”宋孝炎看着她，眸光慢慢往下沉。
宋音离的眼睫颤了一下，眸间也拂过一丝躲闪，“我，我。。。”
“你实话告诉我。”他的声音，变得更沉了一下。
“我只是叫画织送了一碟糕点到行云宫去，想要在她面前刺激一下她，还有，还有。。。”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还有什么？！”宋孝炎迫不及待问她。
“还有，我曾问过赵甫堂要宫南絮的药方，本想在药里做点手脚，等她身边的宫女去到御膳房中煎药时，将她的药换过来的。可是，好像是被暄哥哥知道了，我刚拿到药方，那个宫女便没到御膳房中去煎药了。离儿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尹兆平的意思。”
宋孝炎拧了拧已经微微泛白的眉头，“你怎么不将我对你的嘱咐放在心上？”他的一片苦心，全都白费了。
“女儿那时候也是太过心急，一时才乱了阵脚。可暄哥哥他未有在离儿面前将话挑明，想必没有怪罪女儿的意思。”
她白皙细腻的脸上，透着一丝侥幸。
“他是没有怪罪你，可是你这么做，等于是在亲手将他往宫南絮身边推！”宋孝炎气急败坏，失望地摇了一下头。
“女儿真的没想那么多。。。爹爹，那女儿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下，宋音离彻底慌了，抓着他衣袖的手愈发使了一些力气。
“安心养胎，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不要再去行云宫，也不要再在慕容暄的面前说半点宫南絮的不是。”眸光微微闪了一下，他又再次开口，“他在你身上的耐心，怕是没剩多少了。”
这句话原本是堵在宋孝炎喉间的，可是他必须要让宋音离知道这个残忍的事实，不能让她整日活在虚无的幻想里。
蓦的，宋音离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不会的。。。暄哥哥他不会那么对我的，况且，我还怀了他的亲生骨肉。。。”
她声音发颤，心头上的惊慌，失措和无助又再一次袭来。
“离儿！。。。”宋孝炎抓上她的双臂，“事到如今，你该清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宋音离使劲摇头，泪水夺眶而出，扑簌簌往下掉落，“我不信！我不信。。。”她垂下眼眸，不敢看向宋孝炎。
“好，那你就继续活在你的幻想里，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宋孝炎狠心松开手，跨步走出华霜殿。
画织走上前，扶住失魂落魄的宋音离。那双溢满泪水的眼眸里，空洞无神。
不过，自从宋孝炎入了一次宫之后，宋音离确实变得安分了许多，几乎不到御书房中去找慕容暄，慕容暄去看她时，她也不在他面前提起宫南絮。
“朕的离儿最近变乖了许多。”用完午膳后，慕容暄与她一同到后花园中散步。
他的声音里，透满欣慰之意。宋音离这样，确实让他很满意。
她微微垂下卷起的眼睫毛，“暄哥哥处理朝事繁忙，离儿不能给暄哥哥添麻烦，好好养胎才是离儿的本分。”
慕容暄的眸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尔后，将手覆到她的小腹上，“你说的没错，好好养胎才是你的本分。”
宋音离的唇角扯开一抹笑，却隐隐牵出一丝惊慌。
“自从宋孝炎到宫中来一趟之后，离儿倒是便安分了许多，日后可以让他多到宫里来看她。”
回到御书房里，拿起奏折的慕容暄开口说道。
站在一旁的尹兆平听了，躬身回道：“是，皇上。”他转身走出御书房，派了个宫人下去通知宋孝炎一声。
宋孝炎夫妇站在正堂里听到那个宫人说的话时，皆怔愣了一下。宫人话里的意思是慕容暄觉得宋音离的小腹现在在一天天变大，若是他们能经常进宫离去看望她，那对她好好养胎也有好处。
宋孝炎跟前来通报的宫人道了声谢，尔后唇角微微上扬。
宫南絮的身子好了之后，慕容暄不去见她时，她便待在行云宫中练剑，身手变得比养伤的时候利索很多，出剑的力道已经能够使上来，速度也在一点点变快。
这一日，慕容暄正从御书房中出来，便见到宫南絮往御书房而来，“怎么了？”他等宫南絮来到面前后，开口问她。
“殿下，我想出宫，去一趟朱雀堂。”她开口回道。
看得出来，宫南絮刚练完剑，额间还沾着几滴汗珠，有几缕碎发沾在了汗珠上面。
慕容暄抬手，修长光洁的手指头捋过她额前的碎发，“不要太拼了，你的身手要一点点恢复才行，急不来。”
宫南絮长长的羽睫动了动，眼眸微微向上抬起，凝着他这张冷冽清朗的脸，轮廓里带着一股高贵不凡的气质，悉数落入她的双瞳里。
他鼻尖呼出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让她的手指尖微微卷起。
宫南絮的唇角漾开一抹笑，轻声回他，“我知道了。”
替她捋好额前的碎发，他开口柔声叮嘱，“不要回来太晚了。”话里，未带有一丝不悦。
“嗯。”
宫南絮立刻点下头，尔后从他跟前离开。
等宫南絮离开后，他开口问尹兆平，“冷青梧的伤怎么样了？”
尹兆平往前走了一步，“回皇后，已经能下床了。”
“等他的身子好了，立刻通报朕一声。”慕容暄凝着宫南絮离去的背影，眸光中晕开一抹柔意。
“是。”
尹兆平再一颔首。
宫南絮去到朱雀堂时，凌暮时也并不闲着，正待在藏满各个门派武学的书房中看武学秘籍。
要入到七剑派里本就不易，还要在里面杀人，不会是一件易事。正好在不能轻举妄动的这段时日里，他可以趁这个机会提升一下功力。
只要将这件事办好，没准慕容暄能答应他放过东方宛云。只要能放过东方宛云，什么事他都愿意去做，就算是背上那些骂名，他也在所不惜。
他正埋头看书时，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股异样，那个人的内力深厚，走起路来几乎没有一丝声响，倒是她的气息出卖了她，应该是受过重伤。
凌暮时想也没想，当即扬起右掌往后击去，好在宫南絮反应迅速，往旁边躲了一下，方才躲过他的这沉重一击。
只是，往一旁躲的时候，她的身子晃了一下，差点要向后倒去时，凌暮时回过头发现是她，急忙扔下手中的书，脚步飞速往前移了两步，伸手扶住她的后背，将她往上拉，这才让她免去一摔。
“小七，怎么是你？”
他没想到出现在他身后的人会是宫南絮，以为她一直在行云宫中养伤，身子还未痊愈。
此刻看到她内力变得这么深厚，他那双锋利的眸子里满是惊愕。
宫南絮拍开他的手，故作傲然，“怎么不能是我？”她的眉眼里，皆带着一抹藏不尽的喜悦。
凌暮时站直身子，急忙上前看着她，“我是说，你的身子恢复了？而且，内力怎会变得这么深厚？”
“你都不去行云宫中看我，自然连我的身子早就恢复了都不知道。”她微微抿唇，在怪他这么久都不去看她一眼。
如今慕容暄这边的局势已稳，他们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般，只在每年的九月初二才能见面。
“我。。。我最近一直在替殿下办事，总抽不出时间去看你。。。”而且，他也怕他去了慕容暄会不高兴，到时候受苦的只会是宫南絮。
凌暮时心里清楚，他和宫南絮之间的关系，多少会让慕容暄心中有些芥蒂。
下一刻，宫南絮已转过头来凝向他，“凌大哥，你可知道我的内力是怎么恢复的吗？”她的手，覆到他的手肘上。
凌暮时低头看了一眼她覆在自己手肘上的手，又抬起眸子看着眼前这个仰起脸来满脸蜜意的宫南絮，他的心底隐隐生出一丝落寞，“怎么恢复的？”最终还是落下眉梢，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下一刻，她便弯起了眉眼，“是殿下传给我的。”话里，透着藏不尽的喜悦。
他努力扯开唇角，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想不到殿下居然肯为你付出这么多。”
他以为，慕容暄只会利用她，可没想到，也有真心实意为她付出的时候。凌暮时努力告诉自己，他应该替宫南絮高兴，但心底生出的落幕却愈积愈浓。
“我也没想到。”
她的双颊，染上一层红晕。尔后，便迅速低下头去。
“总之，你的身子能痊愈，内力也恢复了便好了。”凌暮时掩去眼底的落寞，话里尽是欣慰。
“嗯。如今我日日都有在练剑，可是身手想要恢复成以前那样，怕是很难。。。”宫南絮凌厉的双瞳间，划过一丝黯然。
“小七，别着急，有凌大哥在，日后谁若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方才她躲闪时身子晃了一下，凌暮时便能看得出来，她的身手还不够敏捷。
宫南絮的唇角漾开一抹笑意，尔后她开口问道：“对了，朱雀堂现在怎么样了？可有被人查出什么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宫南絮还未摸清，只是隐隐猜到会是朱雀堂的安危受到了威胁，所以才让慕容暄如此紧张。
凌暮时拉着她，走到书房中的木椅上坐下，“是上次殿下派我到梁州城中刺杀梁帝，在路上我遇到了东方夫人和东方宛云。东方夫人对我的身份生疑，便派人四处打探我的身份。殿下怕我的身份一旦暴露，会将朱雀堂牵扯出来，所以才命人将朱雀堂在外面的部下叫回来。”
尔后，他扬起眉眼，看向她，“不过，我没想到，小七你的动作比殿下的还要快。”
话里，透着对她的感激。
宫南絮亦是看着他，“你我本就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我自然要帮你的。”然后又问道：“那你为何又突然回来了？”
凌暮时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冷青梧的事你没听说吗？”
她摇了摇头，一脸雾水。
“我以为你在宫中，会知道他的事。”看来，慕容暄将冷青梧身受重伤的事封锁得很严。
毕竟冷青梧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身受重伤的消息不能随意透露，否则怕一些图谋不轨的人会对慕容暄不利。
“他在七剑派里，想要对东方夫人下手时，被七剑派的掌门陈剑之发现了，这才受了一身重伤，不过能从七剑派里逃回蕲州城，已算不错了。我听江湖上的人说，在七剑派里一旦被发现，从来都是有去无回。所以，殿下便让我回来好好待在朱雀堂中，不要轻举妄动。”
午后的日光从窗栏外面透进来，落在凌暮时的脸上，让他桀骜不驯的面上添上一丝柔和。
“回来后，你便日日都待在这书房中研习武学典籍，想要在七剑派中成功得手？”
宫南絮的脸上，亦是泛着一层光泽。
“嗯！”
他点了一下头。
“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该怎么面对东方姑娘？而且，霍邵庭还在她手上，若是她知道她的亲生爹娘都是被你杀害的，许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霍邵庭的生命也会受到威胁。。。”
她搁置在双膝上的手指头，往里收卷起来。
“这些，我还未考虑清楚，也还未安排周全。”凌暮时只想着，能暂时保下东方宛云的命，其他的事日后再慢慢做打算。
不然，若是被东方夫人查出了他的身份，知道他是朱雀堂堂主，就算是他想救她，也无力回天了。
“这样吧，在你动手之前，我们想个法子将他接出来，怎么说他都是霍将军的亲生骨肉，容不得有一丝闪失。况且，当初连追随慕容玄的老臣，现在在朝中都能谋了个六品的官职，我想对于一个七岁孩童，殿下不会不放过他。”
她以前对慕容暄产生的信任，又开始一点点拾回来。
“嗯，听你的，小七。”
她又替凌暮时，解决了一个难题。
宫南絮未在朱雀堂中待太久，赶在日落前回了宫里。慕容暄说了不让她太晚回去，她怕晚了慕容暄会不高兴。
她走后，原先透着亮白色的日光变成了昏黄色的，一点点洒落在书房的地面上，凌暮时看着一点点穿透进来的亮光，眸光中尽是落寞。
她一走，那抹落寞感便从心底散发开来，在他周身缭绕着，让他觉得连这间书房里亦是带了几分落寞。
他的小七，终归是被慕容暄完全占据了。
凌暮时突然想起，他第一次问宫南絮喜欢慕容暄什么时，她的整张脸都红透了，红到了耳后根。
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时候，在她眼里的慕容暄是高不可攀的，他身上的高贵气质，能让人低到尘埃里，宫南絮又怎么敢对他生出那样的男女之情，一心只会傻乎乎地替他做事，想要博得他的青睐，那样她就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
从来不去想着，自己有一日会成为他的人。
如今，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愈积愈深，她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提到慕容暄脸颊会红到耳后根的小七了。
走回行云宫的路上，宫南絮遇见了一个她不想遇见的人，是宋孝炎。
他亦是刚刚从华霜殿中出来，要回宋府。
见到他，宫南絮本想绕道而走，却被他叫了一声，“宁妃娘娘。”她往前走去的脚步只好停了下来。
她转过去，看向他，“宋太傅，你我二人之间好像没什么话可说的吧？”宫南絮不想在他身上花费时间。
“宁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你与离儿皆是皇上身边受宠的妃子，你对离儿可能有点误解，今日既然正好碰见，我便跟你解释解释，让你解去对离儿的误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