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莲封-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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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放下,我自己拿。”熙昌道。
傅立义便将双宜丹放在床上。
熙昌自己过来,拿了放在嘴里。
榆儿忙倒了一碗水递给他。
他便也接去喝了。
“觉得怎么样?”榆儿向他问道。
“多谢。”熙昌只道。
望了榆儿一回,又问道:“你是何人?”
又是这个问题。
问得也对。
自己千里迢迢跑来重病之地看二皇子,这算什么?
二皇子他压根儿就不认识我呀!
若说是三公主让我来的,那我跟三公主算什么?
帮三公主私奔未遂的狐狸精?
那三公主以后可没法见人了。
“我是迟校尉的朋友。”榆儿向他笑道,“是他让我来看你的。”
“迟校尉?迟凛?”熙昌道。
“对,就是他。”榆儿道。
熙昌望了她一回,道:“你回去吧,替我谢谢他。”
“等你好了,我自然会走的。”榆儿道。
“这里可是重病之地,你、真是胡闹!”熙昌急道。
“傅医士,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照顾二皇子就好了。”榆儿向傅立义道。
“姑娘、这……”傅立义道。
“傅医士,你带了她去,我不需要人照顾。”熙昌道。
“看你连床都下不了,逞什么能?”榆儿道,“你以为我乐意给你当丫鬟使啊,要不是因为三……”
差点说漏了,榆儿连忙打住,转而道:“你要是死了,我可没法跟迟校尉交待。”
“咳、咳……”傅立义在旁干咳了两声。
榆儿将他推到门口,道:“赶快去研制药方。真不知道你读了这么多破烂医书到底有没有用。”
“老朽汗颜。”傅立义道。
“快去、快去!”榆儿已将他推出了院门。
“姑娘,”傅立义道,“粮米菜蔬朝廷自有配给,会有人按时送过来的。”
“好。”榆儿应道。
虽然是重病之地,但这些供给朝廷倒从不曾短缺。
又派了御医来此。
看来,这永平帝还不算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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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儿回至屋内,熙昌还缩在墙角。
“你躺着吧,好好歇着。”榆儿道。
“你到底是谁?”熙昌又问道。
“你省点力气留着养病吧。”榆儿道。
走去厨间,点起火来,做了碗菜粥端出来。
“二皇子,来吃点粥吧。”榆儿道。
“不要叫我二皇子。”熙昌道。
“为什么?”榆儿奇道,“你不是二皇子吗?”
“如今我不过是个普通医士,你只叫我殷医士就好。”熙昌道,“可惜我学艺不精,不能替百姓们去疾解痛,反而给傅师父添了麻烦,惹父母担忧。”
“这也不能怪你吧,你的傅师父还不是一样找不出药方。”榆儿道。
熙昌脸色黯然,沉默不语。
“好了,你先别想这些了,先吃点粥,打起精神来。”榆儿说着,便端着碗向他走去。
“你放在桌上!”熙昌忙道。
榆儿便搁在桌上。
熙昌勉强撑起身子,坐在床沿上。
这双宜丹果然有些效用,倒不似方才那般无力了。
“我这个病随时会传染给你,不管你是谁,熙昌会记住你的好意,你还是快走吧。”熙昌望着榆儿道。
“我受人之托,得等你好了才能走呢。”榆儿道。
“受谁之托?”熙昌问道。
“迟校尉。”榆儿顺嘴便答。
忽想到什么,望着熙昌道:“你跟、迟校尉,不熟?”
“熟不熟,也说不上,不过,还没熟到千里送死的份上。”熙昌苦笑道。
果然,不熟。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是三公主让我来的。”榆儿道。
“三妹?”熙昌道。
若是三公主,倒还……
不过……
“姑娘你……”熙昌疑惑地望着榆儿道,“不像是宫里的人。”
“对,我才不是什么宫女。”榆儿道。
“那你是?”熙昌盯着她望了一回,确信自己从未见过她。
“我是谁你先别管了,总之呢,你要乖乖吃饭、好好睡觉,快点好起来,我好跟三公主交差。”榆儿道。
说罢,端起桌上的碗,向熙昌走过去。
“别、别过来!”熙昌忙道。
“要么你自己吃,要么我喂你吃,你自己选吧。”榆儿道。
“我、我自己吃。”熙昌道。
榆儿露出满意的微笑,将碗重新放回桌上。
熙昌便坐至桌旁,自己拿起勺来,吃了起来。
“这就对了,乖乖听我的。”榆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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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两个身影正疾步走在通往宣州的路上。
一个白衫中年男子,一个藏青衫裙妇人。
正是方伯与莲姨。
当日榆儿与栗原走后,二人便拉住迟凛,问出宣州之事,便连忙向宣州赶来。
蘅芜、沉妍二人则依栗原所言,各自回转。
小弥却不见了踪影。
想是一时贪玩去了。
二人心中焦急,不及去寻她,直出了城门追往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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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虽然一步不停,到底是脚程,走了一天多,不过行得三百多里。
炎夏之日,烈日炙烤。
虽有些山风,时至午时,却也觉毒日难当。
“略歇一会儿吧。”方伯向莲姨道。
“不要紧,还是快赶路吧。”莲姨道。
看她微蹙双眉,忧虑满眼,还带着些愠怒。
“有栗原与她一处,也有个照应,你不用太担心了。”方伯安慰道。
“这孩子,越来越顽劣,这次把她带回青罗峰,非要好好叫她吃点儿苦头不可。”莲姨有些气恼道。
“罢了,何必气恼。”方伯笑道,“她不过是孩子心性,再长大些就好了。”
说着,拉住莲姨一手,柔声道:“看你也累了,就在这树荫下暂歇一会儿吧。”
“你就知道护着她,才把她惯坏了。”莲姨停了脚步,回头向他嗔道。
“好,都怪我。”方伯向她笑道。
“大概她一个人有些孤单吧,若是我们再有一个孩子……”莲姨有些怅然地道。
“怎么会?有小弥、栗原他们一起,还有清漪和柳默都在,你别瞎想这些了。”方伯揽过她肩来安慰道。
狐类修仙,三百年一次雷霆之劫。
能安然渡过的,寥寥无几。
他们的第一胎其实有四只小狐狸。
但是,全部死于雷劫。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平安渡过,莲姨在怀榆儿的时候,自运修为化去其它几只小狐,独孕榆儿一只。
只希望她独得母体精血,体健骨强,能渡过这劫难。
一百多年前,榆儿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雷劫。
不负他二人期望,果然平安活了下来。
“榆儿也渐渐长大了,若你想再生,我们可以好好筹划筹划。”方伯向莲姨微笑道。
“都一把年纪了,还生什么?”莲姨笑道。
“我看你还和从前一样呢。”方伯向她笑道。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样的话了?”莲姨脸上倒有些微红起来。
方伯向她微微笑开,携了她,走至树荫下。
两人相挨着坐下,头靠着头,闭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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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觉一股凛冽的杀气渐渐逼近,两人心中大惊,忙睁眼看时,只见一人白衫长影,正向他们疾步赶来。
他脸上的青色面具虽在炎炎烈日之下,却也闪烁着摄人的寒光。
待他走得近些,可见他白衫上所绣的并非原先的明黄扶桑花,而是白须赤面的朱厌之像。
他已握了猿杖在手。
一双深邃的眼睛,此时似乎盛着一潭万年寒冰之水,透着刺骨的杀意。
方伯与莲姨立刻警惕地跳起身来。
“小心。”方伯向莲姨低声道。
取出长剑,握在手中。
“嗯。”莲姨点点头,眼睛直盯着疾驰而来的幽绝。
不一会儿,幽绝便来至二人面前。
“你们是千年狐妖?”幽绝立住身子,目光在他二人脸上扫了一回道。
闻他此问,方伯与莲姨皆有些吃惊。
他们幻化人形,他如何识得?
幽绝看他二人不答,驱起朱厌之力,白光微微。
方伯忙执剑踏出阵型。
“果然不错。”幽绝探得气息,知玉溯所言不虚。
“是又如何?”方伯道。
“今日便是你们的死忌!”幽绝,冷然道,“若是束手就擒,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儿。”
“小子口出狂言!”方伯哼道。
幽绝不再多言,猿杖挥出,白光切向方伯手中利剑。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47章 弦月西楼
☆、朱厌出双狐遗恨
方伯长剑横扫,亦是一道白光窜出,与幽绝白光相抵,双双散去。
幽绝再次挥动猿杖,两道白光分别卷向方伯与莲姨。
方伯长剑划出,抵去白光。
莲姨左手中多了一个深蓝瓷瓶,右手牵引,蓝冰如练,白光退去。
她将雪山晶制成冰轮给了榆儿,自己手中所执乃冰川之水。
幽绝又连攻几次,皆是白光。
若依榆儿所言,朱厌动时,狂暴凶猛,红白相间。
朱厌全出时,赤红如血。
朱厌之力狂躁冲突,则会现出朱厌之像。
此时幽绝连出白光,似是有所顾忌。
方伯望了望莲姨,莲姨向他点了点头。
莲姨右手轻挥,幽绝身上便多了一层沁蓝冰层,将他牢牢缚住。
方伯长剑横空,划出一个天煞阵。
百余道耀眼的光芒同时刺向幽绝。
此人如此凶险,又与榆儿孽缘牵扯,万万留不得。
夫妻二人亦有心置他于死地,以绝后患。
知他朱厌在身,因此手下不敢踌躇。
这天煞阵威猛无比,再辅以冰力缚术,他二人此招从未失手过。
白光尚未至,却见数道红光迸出,冰层碎裂掉落。
红光如柱,将方伯天煞阵冲散。
幽绝轻身跃起,欺近莲姨,猿杖点出。
莲姨忙撤身后退,避开一击。
再看幽绝面相,已全然改变。
雪白的长须迎风翻飞,左边的脸上亦铺满白色的绒毛。
虽然右脸被青色面具遮住,但狰狞凶恶之相不仅未减,反而更让人心惊。
双手上赤红如焰,炙热夺目。
“哼、你们两个想杀我?”幽绝冷哼道,“不自量力!”
此时,他浑身被烈焰般的红光笼罩着。
眼中、不、不只是眼中,他的全身都迸射出浓烈的杀意。
方伯、莲姨正震惊于朱厌之凶猛,见他此状,心中更是大惊。
“这般猖狂,我先杀了你!”方伯向他怒道。
莲姨心中已知今日凶险,扯了扯方伯袖角,悄声道:“不可勉强。”
方伯望了她一眼,向她嘱道:“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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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姨向他点点头,右手轻抚瓶身,一缕淡淡蓝烟自瓶中升起。
幽绝眼前忽然出现许多白色狐狸,四下奔跑不停。
这些狐狸忽然掉转头来,个个龇牙怒目,向幽绝步步逼近。
幽绝白光切出,却只如切在空气中一般。
那些狐狸丝毫未损,仍向着他一步一步逼近,要将他撕裂果腹。
此定是狐类幻象,幽绝立刻凝住心神,闭上了双眼。
无数次暗室中的死里逃生,使他练就了超出常人的听觉。
此时,他闭上双眼,全不看眼前幻象,却将每一丝细微的声响都收入耳中。
方伯列开六狱阵,一把长剑携风裹电,以极快的速度向幽绝刺去。
六狱阵开时,集方伯所有修为于一击,不到紧要关头,轻易不用。
然而,此时方伯并无胜算。
长剑方出手,立即拉起莲姨向后急掠而出。
幽绝身上赤红光芒卷出,长剑立刻碎成了齑粉。
“休想逃!”幽绝立刻飞身追出。
“你先走!”方伯将莲姨推出一尺来远,向她喊道。
“不!”莲姨忙回身赶来。
“快走!”方伯急道。
今日断不能全身而退,总要保住她!
“一个也别想逃。”话音未落,幽绝已至近前。
两道赤红光柱卷向二人。
其气如洪,尚未至时,已觉气息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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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伯运起雪莲阵抵挡,将莲姨与自己纳入阵中。
莲姨驱尽法力,将冰壁护住方伯。
“你这是……”方伯急道。
红光压至,雪莲阵崩去,赤焰卷向莲姨。
“不要!”方伯在冰壁之中,再要驱动阵法,却已不及,当下撕心喊出。
红光散去,猿杖正点在莲姨肩上。
瓷瓶已到了幽绝手中。
另一道红光撞碎冰壁,正点在方伯胸前。
“若不是师父要你们的皮毛、狐血,你们早就死在我杖下了!”幽绝身上红光如血,冷哼道。
猿杖高举,向二人头部击下。
“榆儿……”莲姨微弱地叫了一声便再也没了声息。
两人倒在地上,现出雪白狐狸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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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榆儿在兰沃村照护身染疫病的二皇子熙昌。
虽仰仗双宜丹之力,熙昌勉强能走动、说上几句话,也能吃下一些粥菜。
但他的病还是一天重似一天。
三日过后,即便服下双宜丹,他也已经无法下床了。
脸上黑色愈重,嘴唇更是干裂得厉害,血痕斑斑。
榆儿心急如焚,几次去寻御医。
傅立义与关辙亦烦恼焦急,却苦无良方。
每天皆有数人死去,又有新的人染病。
连看守的士兵、看病的大夫中也已有几十人死去。
所有死去的人都被送到村东尽头,以火焚尸,死无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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