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娇-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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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擦擦眼,生怕自己看错了。她可忘不了他差点将她溺死在池塘里。如此阴险奸诈险恶之人,怎么还会难过?
骗人的吧。
冯管家跟在他身后不知在说些什么,眼睛珠子滴溜溜的转没个好人相。石榴想了会儿,便踏出了门悄悄的跟在他身后。
嘉福寺庙后是一片遮天蔽日的树林,还好有一羊肠小道,虽然杂草丛生,但勉强能认清路,大概走了半晌的功夫,只见一红漆大屋坐落在山石隐蔽间。石榴提起裙子不知李霁月来这作何,前方的路不大好走,她紧住身边尖锐的山石小心的往前走,刚踏过一道小溪,天旋地转脖子被人掐的牢牢地钉在地上。
冯管家跨立掐着她脖子,看见是她,怔的瞪大眼喊道:“小姐。”
李霁月从一旁的树丛里绕出来,看到是她皱了皱眉问:“你跟着我来这干吗?”
石榴本就生的身娇体弱,被冯管家掐的直翻白眼,冯管家骇的连忙松开她替她拍了下背。石榴只觉得自己喉腔像是撒了一层干辣椒面,呛得肺都快咳出来了,而李霁月还阴阳怪气道:“偷偷摸摸跟着作甚?”
石榴一句话都说不出,冯管家是看着石榴长大的,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他甚是自责的对李霁月说道:“小少爷,这次是奴才的错,您莫再怪小姐了,她如今的年纪正是天真好奇的时候。。。。。。。”
他还没说完,李霁月便摆摆手:“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些做什么,拘着她跟过来吧。”
冯管家伸手去抚石榴,石榴觉得自己忒是倒霉,只要遇到了这个人总是逃不开掐脖子。
而冯管家却叹了口气说:“小姐莫怪少爷,他近日来心情不大好。”
石榴哼了声,他心情不好,难道她心情便好了么?
只见李霁月径直踏入那红漆小屋,里头黑黢黢的,上面挂着好多白色的丧幔,看上去阴沉沉。知道小姐害怕,冯管家紧紧拉着石榴的手:“小姐跟紧老奴了。”
拐过一个弯,隐约闻到香烛的味道,李霁月顿下步子,紧抿嘴唇伸开手推开了眼前的门。
这里约莫是一间祠堂,漆黑的桌子靠墙而放,上面大大小小放了好多灵位。冯管家走进去松开石榴的手拿了浮尘细细去擦,却被李霁月止住了:“冯叔,无妨。”
石榴抱紧自己的胳膊,找了个地儿好好待着,从她这边看去,只觉得李霁月清瘦的瞧的出骨头架子,他垂下眼眸,握住桌子的边角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须臾,才吹了火折子一根根点燃灵位前的白烛。
石榴这才发现,这灵位都是空白的,一个字儿都没写。
冯管家已经退出去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石榴觉得心慌慌,刚想退出去,却又听到这恶鬼喊道:“去哪?”
“出去。”石榴的声音差不多是挤出来的。
李霁月挑高了眉,跪在地上的蒲团上,转过身。重重烛光落在他侧脸的轮廓上格外柔和,他皱了皱眉像招小狗一样弯弯手指:“过来。”
石榴害怕他,老老实实地过去了,却被他一拉,膝盖一磕痛,直直跪在蒲团上,正要反抗却被他强压着磕了好几个头。
“喂!”她挣扎出来,忍痛捂着自己的额头。
李霁月却轻轻笑了,他有一双狐狸眼,不笑时像恶鬼,笑的时候像妖精。他也站起来说:“你跪跪他们也无妨,反正咋们都是一家人,你说是不是?”
是你的大头鬼。石榴怒瞪他一眼。
回去的时候李霁月心情格外的好,石榴跟在冯管家后面揉着自己的额头,将近寺庙时,猛地发现自己的脖颈处漆黑一片忙拉高了披风,又在心里狠狠骂了李霁月一番。
任崔氏只看见宋远松失魂落魄的回来了,却不知自己女儿去了哪。再见到时却发现她和自己的小叔子处在一处。
正要过去问,却被李霁月截断话头:“嫂嫂。”
任崔氏歪着脑袋问:“石榴你去了哪?”却看着李霁月。
冯管家忙说:“小姐想去山上看看风景,正好少爷和老奴在后山,怕山上有猛兽便跟着一起去了。瞧,还不小心脏了小姐的鞋袜。”
任崔氏低头一看,石榴的脚上果然尽是泥点子。
她皮笑肉不笑的笑笑,拉回自己的女儿说:“她总是惹些是非令人担心,还是麻烦小叔了。”
李霁月淡淡笑笑,却不说话。
石榴委屈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但还是强忍了回去。等上了车,任崔氏拉着她手问:“你真的去爬山了?”
石榴想了想,觉得把那事说了娘就算信了也为难,于是只能点点头说:“山上有拐枣,所以我想去看看。”
任崔氏呼了口气:“这次便算了,以后还是得离你小叔远些,虽然咋们是一家人,可到底不是一个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哪知他心里想的什么?”
石榴点点头,将脑袋埋在娘的怀里:“娘,以后我不想来相亲了。”
任崔氏笑着捏她鼻子:“怎么,还能一辈子不嫁不成?待在家里做个老姑娘?”
石榴不说话,紧紧拉着她娘的袖子。
任崔氏叹了口气说:“原本觉得宋家那孩子不错,就是胆子小了点,哪知会小成这般?今日不知遇到了什么,生生把尿憋在了裤子里头。他这个样子别说现在没能考取功名,便是考取了我和你爹也不敢将你嫁给他。”
啊,尿裤子?石榴无语,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尿裤子?
任崔氏抱着她:“你可不知道,你赵姨看到她儿子尿裤子当下脸色都白了,也不提结亲之事。”她想了想又说:“看来是为娘太过着急了,倒是差点忘了她本就是个贪慕权贵的人,若是有一天他儿子爬的比你爹高的位置,你在那个家处境便艰难了。”
石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松了下去。
马车摇摇晃晃,渐行渐远中尽收在一个白衣男子眼底。他背着手站在山顶处最陡峭的山石那,远眺山中红枫满林,闭了眼慢慢吐了句:“起风了。”
李霁月骑着马跟在石榴坐的马车后面,像是感应到什么似得,如鹰一样的眸子朝山尖处望去。
山石依旧陡峭险恶,周边攀爬的灌木已有颓势,不知名的鸟啼叫一声跃到山林里去了。白云悠悠从山涧中升起,此刻山也寂静,水也寂静,执妄却丛生了。
第7章 一萼红
寒露过后,天气便真正凉了起来,顺天府地处华北平原的北段,秋日里树上吊着枯黄的叶子,还没落下来,只盼了几天灿烂的晴天,冷风便赶脚似的匆匆刮了过来。任府后院又进了好多香炭,家里两个女主人都有些体虚,身子薄格外怕冷。冯管家这日将香炭分配妥了,想了想又划了好大部分落到回春堂里。哪知李霁月听见了,摆摆手道:“不必如此精细。”
冯管家皱了皱眉:“少爷不常在顺天府住不知道,冬日里可冷了,一出门哈口气儿都会凝成水珠子。”
李霁月认得些字,却不怎么会写,这些天正琢磨该如何下笔勾捺,听到他这样说皱了皱眉:“冷便冷些吧,以前比这艰苦的日子还不是熬过了,只冷些怕什么?”
冯管家不认同道:“那是以前,如今老太爷将您接回来了便是让你好好享福的,哪里愿意委屈了您?”
提起老太爷,李霁月放下毛病紧了紧眉头不说话了。
可巧老太爷在外面遛弯,听到李霁月此番说的话,爽朗的笑了声,李霁月听到后忙迎了出去:“任太爷。”
任老太爷背着手走进来,上下打量了番李霁月,说道:“不错,这些天脸上的肉长起来了,看上去倒是健壮了些,手上的红创可好了?”
李霁月刚来的时候手心手背都是深入见骨的伤口,有些在冒血是新添的,有些结了痂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任老太爷给他寻了不少珍贵的药膏替他抹,虽然还是留了疤但到底是好了不少。
李霁月点点头。
任老太爷坐在博古架边垫着老虎裘的太师椅上,只咳嗽了一声,冯管家便给他奉上了茶。
他掀开茶沿吹了口沫子才淡淡道:“以后莫叫我任老太爷了,再过几日你便要记入任家的家谱,再这样喊怕是不合礼数。以后便跟着任施章叫我叫爹,反正我已经是大半的身子入了黄土,就算有个什么,也不大碍事。”
李霁月感激任老太爷拯救他于水火之中,哪里还有讲究些这个?他自个儿也想明白了,让他这般孤立无援去推翻皇帝的政权无若蚍蜉撼大树,要是他能入任家家谱,得了梅林任家的庇护,必能一辈子衣食无忧,比之从前的朝不饮暮不食的日子实在是太不错了。
于是他只敛了敛眉,拱手道:“爹。”
任老太爷点了点头,又说道:“以后嘉福寺的祠堂还是少去,虽然那方丈同我交情颇深,不会同外说些什么,可怕就怕有些人盯着这些蛛丝马迹查出个什么。往日之事亦如云烟,散便散了莫再去做什么计较。”
李霁月眸光转了一下,终究还是未说半句反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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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府东边的院子同西边的回春堂可不同,那边恢弘大气却冷硬死板,是家里男人们常待的地方,而东边这边却雕梁画柱,到处都摆的是花瓶瓷器、鲜花盆栽。
东院里稍大的屋子叫玉斋阁,住的是任夫人,从她这边再绕个百来步的距离便是石榴的闺房闻梅坊。
自那日她同工部尚书的二女儿打了架后便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还是工部尚书的二女儿谢婉先低下头给她赔了罪,才重归于好。
任夫人只当没瞧见她们两的过节,小孩子闹些脾气,过个几天气儿消了哪里当得了真?
谢婉名字虽然带个婉字,可生的又高又壮,她挤在石榴身边坐着问:“诶,我听说你多了个小叔叔?是你老太爷的外室子?”
石榴正在擦蝴蝶兰的叶子,听她说了揪掉一点儿叶子尖怒道:“你听谁说的”
谢婉撇撇嘴:“你别把气儿撒我身上呀,顺天府里的人都这么说。再说了你家的老太爷还不觉得这是丑事了,大张腰鼓的让你家小叔把名儿记到官府案谍里头,我看过个几天便要上你家族谱了。”
石榴低着脑袋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婉以为她伤心了,有些手足无措,小心的跟她赔不是:“石榴你别生气啊,我就说说。你不听我就不说了。你也别伤心,男人不都是大屁、眼子么?你瞧瞧,我家老太爷都八十好几了还抬了好几房小妾回来呢,你家怎么说也只是多了个木头样的男人。”
这是安慰人么?石榴站起来懒得跟她说。
她却跟过来,揪着她袖子问:“听说你家小叔生的颇好,和画似得?”
生的好?那人瘦不拉几跟个骷髅没长肉似得,哪里看的出生的好?
正说着,二人一并走到后院欲要从后门溜出去玩,却在那里碰到了那个了不得人。
谢婉拉着她的手,瞪大眼:“天啊,我原以为你爹已经生的很出尘了,没想到你家还有个这么天仙似的叔叔。”
石榴正脸,看到李霁月。不得不说任家的生活好,才短短的时日他便从那饿的快死的痨死鬼变成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与梦中一样,石榴站在回廊下看到他眉尾下的朱砂红菱形小痣,感应到有人在看他,李霁月侧了侧脸,同石榴的目光撞在一起。
心猛地跳了一下。
真奇怪,石榴皱眉,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飞速的扎在她的脑海,赶都赶不走。他今日穿着一件景泰蓝色长袍,清贵的身影同梦中那日相重合,石榴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拉着谢婉之给他翻了个白眼便要往出走。
真是见了鬼了,这人有毒,明明上次还差点杀了她、捉弄她,可自己还稀里糊涂想些有的没的。
李霁月见她出去又没说什么,只单单的挪开了眼,当做没看见似得。
他可忘不了那日她在佛堂里和一个男子私相授受,再加上她身上说不清的红痕印子。。。。。。。李霁月不会为何呼吸乱了一瞬,罢了罢袖子,果真是个没节操的妖艳女子,任家的家风怕就是这样被她败坏了。可如今竟然他成了任家的人,便不能让她再如此胡来,免得也连累了自己的名声。
农历九月二十,宜嫁娶,纳亲、入宅。
任府的祠堂内高堂上正坐着任老太爷,他身后是数不清的灵牌。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梅林任家初时跟着太、祖皇帝身后冲锋陷阵,用数不清的血肉之躯堆积起满门的荣誉。建国之后,太、祖皇帝疑心病越生的重,杀了不少手握兵权的有功之臣。梅林任家急流勇退,成功从中撇身干净,投戎从笔,奈何后生们天生不是读书的料,眼看着梅林任家便要从此落幕了,却出了个百年奇才——这便是任老太爷。十七岁参加科举,同年高中状元,其精才艳艳却又没有读书人遍有的迂腐劲儿,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不过而立便成为了废太子的太傅,如今虽安于内宅养老,可往日的积威还是在的,哪怕将外室子记入族谱是一件极其不合祖秩的事,各位长老还是默然允了。
李霁月,不如今应称作任霁月,他此时跪在众灵牌下,冯管家捧着艾草叶将他身上的晦气去了,又请示长老将他名字记入族谱后,任府外才炸了响鞭。
冯管家躬身,将早已沏好的茶递给他,任霁月站起身捧到任老太爷身边:“爹。”
任老太爷眯着眼睛,道:“好!以后便是我们任家人了,一言一行便都代表着任家的荣光,爹不求你闻达于诸侯,只愿你和施章二人在今后的生活中能平安生活,若是能替任家开枝散叶那便是更好。”
任家到他们这一代,年轻的后生便只有任施章一人,这也是为何长老们愿意将任霁月纳入族谱。
任施章听到这句话,鼻子一酸抱拳道:“父亲。”
任老太爷叹了口气:“好好地日子,你一个大男人莫不是要哭不是?可不让你弟弟取笑你?如今我还在这,能坐在后面将任家的门楣撑起来,可我走了,你如此手软心慈以后在朝堂上该如何自处?索性还有你弟弟,你们虽然不是同母所生,可更要明白,如今任家便只剩你们两个男儿了,以后不管做个什么都得有个照应。”
任霁月和任施章连忙躬身:“儿子明白。”
听到门外的炸鞭声,石榴撑着下巴坐在